冷琰淡然受了玉隐这一拜,自己传了他万年道行,自然当得起这一拜。
自己这万年的道行怎么能白给。
“本尊帮你这一次,总不是白帮的,你且去紫阑上神那里,将她屋子里的经书都给我毁了!”冷琰有些坏心地开口。
当年他寄托了魂魄在小仙童书荷身上,几乎被那紫阑给整死了,整日背那些大段的经文,如今有机会毁掉,若是不出手,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痛苦记忆。
何况他既然有心帮这只狐狸,若是他不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栽培。
思及此,冷琰狡猾一笑,听得玉隐一个“好”字,笑意更深。
“你且放心,本尊自会将紫阑上神提前约出,届时你便有了机会!”冷琰坏笑着,却不想有些缘分早在他使坏的时候便种下了。
日后他为了补齐紫阑的经书,可是抄得惨了。
玉隐看着妖尊的笑,莫名打了个寒噤。
既然灼华得了仙丹,十年内都可以保得平安,自然不必急于一时,五人便留在了万妖宫做客。
冷琰虽然同君真人并不同宗同源,但二人莫名地投机,下棋谈天,直到他们后來决定离开,君真人仍留在万妖宫,说是有一局棋尚未解开。
玉隐自然是和灼华天天待在一起,他已经听冷琰说过了灼华的來历,心里难免唏嘘,却反而对她更为疼惜。
“小花儿,!”他见她出神,笑嘻嘻地蒙住了她的眼睛。
灼华蹙了蹙眉,分明原來那个“灼华”更为好听,小花儿真的是土死了:“我分明有名字的……”
“我是你相公,我说了算,凡人都是娘子听相公的,那句话怎么说來着,对,‘出嫁从夫’!”玉隐才不给她半点驳倒的机会,立刻有些霸道的开口道。
他才不管什么上神,什么仙女,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小花儿。
灼华小嘴一厥,心里头嘀咕着,你也说了,人界才这样,你分明是妖,怎么也來这一套。
玉隐看出了灼华的想法,欺负她并不清楚自己的來历,或者说对自己的來历一知半解,随即又忽悠了起來。
“小娘子啊!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你是仙,我是妖,按着设哪里的风俗都不公道,既然如此,按着人界的规矩岂不是两边都不偏袒!”玉隐说得是一脸恳切。
灼华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沒了埋怨,反而觉得玉隐十分在理。
玉隐见自己又成功忽悠了灼华,不禁有些快意。
他却沒有发现原本停留在他身上那道热切的视线已然不见了。
“臭狼,别以为你道行深就了不起!”莲姬的声音,她极少被人气得跳脚。
暮熏晃了晃莲姬的宝贝香囊,那里头可是有一张玉隐的绣像,她描了以后绣了好多日。
这日她正拿出來看,不料竟让暮熏瞧见了,偏偏她又夺不回來。
“哼,有本事你去追,背后看像什么样子,背后的手段永远见不得光!”暮熏一句话直指那日的飞石。
他的确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说,不代表他赞同。
莲姬听暮熏这么一说,心里登时慌了,不,应该说是羞愤交加。
“你!”莲姬向來都是一副阴柔娇媚的模样,何时变作如此凶巴巴的悍妇,大概也只有暮熏能次次都惹恼她。
暮熏皱了皱眉,懒得理她:“这香囊我拿走了,正好这绣像留给我打小人!”他说得轻描淡写,转身便要走。
如今玉隐有了万年道行,打是打不过了,不过打小人还是可以的。
莲姬气得娇躯一颤,整张小脸都变了颜色,当即扑上暮熏的背就要去夺。
暮熏沒料到只有一千年的小妖有这么大的胆子,怒吼一声,作势就要把莲姬甩下來。
“吱啦!!”他不经意一个用力,香囊竟然被他的指甲戳穿,露出一个透风的洞,不用说绣像也沒幸免的了。
“你……”莲姬气得说不出话來,沉吟了一阵,竟然哇得哭了出來。
暮熏这呆头呆脑的,一向都不太招姑娘喜欢,更是沒遇到过如今这局面,他把莲姬这样的阴柔美人给弄哭了,自己僵在那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别哭啊!你……唉!”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竟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简直像做错事的孩子。
莲姬是当真伤了心,哪里管他是不是真得后悔,哭得越发厉害,从小到大她虽然吃过不少苦头,可是几乎从來沒这么哭过。
这绣像她真的绣了很久,满手都被戳得破了口,如今全被那头笨狼毁了。
“别哭了,大不了手绢沒了,我赔你一个真人!”暮熏被逼得急了,大吼了一声。
莲姬被他的超级大嗓门吼得忘记了哭泣,竟然睁着大眼睛,迷茫地等待暮熏的下文。
末了,暮熏竟然扭捏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解决办法。
“大不了我把自己赔给你!”玉隐你是别指望了,不过我灰狼可是货真价实的愿意赔给你。
莲姬听了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看样子恨不得啖其肉:“谁要你啊!臭狼,哼!”
说罢,她一把夺了灰狼手中自己的香囊,转身气急败坏地跑走了,看那模样简直有点像逃走。
暮熏看着莲姬离开的背影,连他自己都沒有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一刻心底升腾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这头笨狼自己也说不上。
莲姬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香囊抱着,哭得更加厉害了。
她恨呀,明明是她先出现在玉隐面前的,明明她比那什么都不懂的丫头要风情的多,明明她才跟玉隐是同类。
凭什么那丫头什么都得到了,自己却要跟那头破狼扯上关系,她的香囊……呜。
人,不,妖真的不能胡思乱想,原本因为误伤了玉隐,莲姬真的愧疚了好一阵子,这么多日來都不怎么敢出现在玉隐面前。
而今她竟然恨起了灼华,甚至连玉隐都一并生出了些许的怨怼。
她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最起码,要让那个害她失去一切的人消失。
莲姬甚至都不愿意再扣上任何所谓为了玉隐好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她现在要的,就是让灼华消失,不是离开,是彻底永远的消失。
这样想着,莲姬的眼底突然露出一种诡谲的光芒,阴冷的简直像是从冰窖里散发出來的寒气一般,明亮却骇人。
暮熏也真是不识相,竟然这时候从门外敲了敲门,惊得莲姬打了个寒噤,登时更加讨厌了暮熏几分。
“小莲,小莲……”暮熏急匆匆地喊着,生怕莲姬气得做什么傻事。
她的确是要做傻事,爱情里的女人有几个聪明的呢?只是她却不是要伤害她自己。
“嘭,!”莲姬猛得打开了门,柳眉倒竖得瞪着暮熏,手叉着腰,俨然一副做好了准备要吵架的模样:“你是想怎样啊!还想把我的屋子也一并拆了么!”
啧啧。虽然是暮熏不对,但他此番來却是好心,被莲姬这样一激,原本准备好的安慰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有种再说一次!”暮熏好歹道行比莲姬深厚的多,本來从此以后再也打不过玉隐就让他恼火死了,如今一个小妖都欺负他,让他情何以堪。
莲姬看都不看他一眼,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说一百次又如何,我要忙了,不送!”
暮熏听莲姬这么说,态度冷冷冰冰,心里一阵不舒服,然而却也自知理亏,末了还是软下了声音:“你别气,要不你骂我!”
他也真是贱,平时和莲姬都得不可开交,如今却又舍不得莲姬伤心难过。
说到底其实暮熏倒是个好男人,只不过笨笨的性子不会讨女人欢喜,实在是把他的好都给掩盖了。
莲姬心头一动,突然有了个想法,旋即她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每每她有坏主意的时候总是如此,只见她眼珠子一转,随即泫然欲泣地对暮熏道:“我骂你,你当我是泼妇了不成!”
暮熏见莲姬真的伤心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好不难受。
“哎呀,你别又哭了,那你说要我怎么办吧!”暮熏真是个老实人,轻轻松松就上钩了。
莲姬肚子里盘算着要借刀杀人,这刀笨狼就亲自送到她手里了。
“这可是你说得,不准反悔!”莲姬那模样有些撒娇一般地嗔着。
暮熏看得几乎有些傻了,随即呵呵一个傻乐:“好,我说的,你要我怎么做都行!”
可怜的暮熏,竟然被莲姬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卖了。
莲姬见计谋得逞,有些欢喜地拉了拉暮熏的衣袖:“你哦,人还是挺可爱的,就是笨了些!”
暮熏听莲姬骂他,登时剑眉就皱了起來,老大埋怨地嘟囔着:“嗳嗳嗳,我说你想让我做什么就吩咐,在这埋汰我做什么?”
其实莲姬这话本來是一句恭维,只不过她向來不怎么夸人,一般还是算计人比较多,不然她这等道行低微的小妖,又沒有家族的袒护,在妖界只怕很难生存。
认得莲姬的都不喜她心机重,觉得为人讨厌,却从來沒有人看见当初在弱肉强食中生存的莲姬是如何一步步成了今天的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