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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六第六章 上官文若

银镯 无心执笔 5090 2020-06-21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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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民参见陛下。”上官文若并不熟悉地对向眼前的王,端正行了一拜。

  蓦地对视,皇上只觉一惊,她干净的眸子深邃动人,一袭男装,也是潇洒利落。若不是提前知道她是女子,只怕皇上也难辨真伪。在皇上看来,一瞬间,文若是出尘入世的超脱仙人,一瞬间,又是烟花巷与的书剑过客,一瞬间,她简单地如新宣初展,一瞬间,在她眼中,又仿佛还存着一丝易守难攻的坚强,令人望而生畏。

  只不过,独独不见那份年少女子的羞涩柔弱,取而代之的却是无为的魄力和淡然。

  “你……”皇上断断续续开了口,轻微摇了摇头,也未见笑意,就是认真地打量起文若来。文若也并未把头偏向一旁,只是微低了头。这种打量很是特别,不同于一般男子对美色的渴求,也不同于心思叵测的工于心计,而在那眼神里夹杂了一份文若需要的尊重,一份赏识,而非不耻、冷漠。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上官文若扪心自问。先皇仙逝时,她第一次出了清音观,宗庙灵前,她一滴泪都没有。反之,她心里满是迫切。她尽力把所有牌位看了一遍,再把所有的失望吞回去。她自幼失去双亲,可是除了知道自己皇家的身份外,父母是谁?因何而故?一概不知。那些牌位上,英年早逝的皇子众多,一时间,她也没了线索。甚至上官文若这个名字也还是她自己取下的。她乳名被唤作若儿,那还是在母亲留给自己的血书上,某个角落,被文若用针循迹找出来的。

  想到这儿,文若眼眶或许噙了些泪。她回看皇上面色凝重却毫无伤感,不自觉将一口气叹在心里。

  皇上回身坐到桌前,嘴角轻扬,仔细念了上官文若的名字,看向文若,又接着问道:“你今日为何一袭男装来见朕呢?”

  文若深吸了口气,集中精神,坦然应了下去:“回陛下,清音观有律,凡女子会客或诊病均着男装,是怕有人家忌讳女子身份。”

  “那你是探到了朕的行踪?”

  “草民不敢。”

  “唉……朕又没有怪你。说下去。”皇上摆了摆手。

  “昨日掌门吩咐观内弟子去南山采药,若集不够药便以出诊作罚,若集够了药便可照例领赏。但这次草药种类繁多,其中一味药名为石枣,此药在南山根本找不到。若按常理,没有人可以完成任务,最后的结果,便是所有人出诊,观内无人。”上官文若见皇上没有阻拦,便又说了下去,“只是,这石枣在观内却有,而且不在别处,就在文若住处附近,鲜有人知。所以……”

  “所以你觉得是你师父故意留你一人在观内,是吗?”

  “是,而且……”

  “要独赏你一人。”

  “是。”

  “那你又是如何断定这观中别处没有石枣的呢?”

  “回陛下,文若住处本就偏僻,山路崎岖又极不好走。但每次师父到那里去,所采药中必有石枣,连师父都要费力到这么远的地方采石枣,观中怕是没有别处再找得到石枣了。”

  皇上的笑渐渐显得舒心了些,若有所思抿了口茶,“那你可曾问过你师父,要赏你何物呢?”

  “今早晨起,文若来找师父,却见殿门紧闭,师父不在殿中,坊间开市又晚了半个时辰。凡人出行是做不到如此的。所以文若想,寻我之人,并非师父,而是陛下。”

  “不错,”皇上笑着起了身,凑近文若又说,“那你可猜得出朕要如何赏你呢?”

  “文若,”上官文若快速想着可能的结果,利弊之间,仅此一言。这可能是她之前想过最全面的问题了,却还是咬紧牙关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答案,“不知。”最后的回答,简单干脆,倒是免了许多麻烦。

  “也好,你不愿说,朕也不强求,”皇上示意一旁的平恩铭走出殿去,屋内只他们二人,“不过朕还是想告诉你,今日所言,概不记过。”

  “文若……实在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你虽然不知,却已经拒绝了朕。不是吗?”皇上全然没有生气,背过身去反倒笑出了声,“你帮清音观其他弟子拿到了石枣,朕若是以这番采药为题行赏,便是人人有赏,若是只赏你一人,便是有失公允。你叫朕,如何抉择呢?”

  上官文若原本还对自己的猜测猜疑不定,让皇上这样一说,反而坚定下来。赏赐?她心里暗想,怎会不知?先前守灵时,皇上就曾试探过她是否愿意为其做事,却被文若以母亲血书明说不可入朝为官为由婉拒了。今日陛下轻装简从,金银摆设带不出宫来,一纸诏书难道还带不出来吗?可转念一想,文若倒是又安下心来。他肯亲自来找我,必定是什么重要的事,而且,只有她才办得到,只要对皇上有用,皇上便不会对自己怎样。他偏要留她一人单独讲明,只能说这件事涉及机密。

  越机密的事就越危险。

  昨晚辗转在脑中的其实也不过这一句话,上官文若自我安慰道。

  “陛下恕罪,”文若稳了稳神,再不敢多想,“文若拒绝也并非为难陛下,只是其一,文若本是女子,为官行事,素来是男子之责,若是文若不顾礼法贸然行事,岂不愧对师父教诲?其二,母亲临终前留下血书遗训,不入朝,不聚财,不念旧,不违心,若是文若不顾祖训恣意妄为,岂不愧对先人?其三,文若父亲生前并未封王,依照礼法,文若入不得宫,承蒙陛下厚爱,文若才得以偏安于清音观。若是文若不顾陛下恩情,再希图封侯拜相,富贵发达,岂不愧对陛下?”

  “倘若朕准你不入朝,也不为官,你可愿帮扶朕?”

  上官文若一惊,怔怔抬起头来,若不是这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她倒的确好奇皇上所言内容。她好奇却也不是因为她动了想答应的心思,而是这句话,是她无论如何也没算到的。她心里左右有些小沮丧,却也难以言明,一时间沉默下来。只不过她已经开始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原本在自己手中的筹码渐渐改了方向,现在她倒真怕皇上会说出什么机密来。

  她来不及细想,只得先拒绝下来,自顾自摇了摇头。

  “无妨。”陛下摆了手,示意上官文若起身,“但是朕今日既然来了,还是打算把事情告诉你,朕给你一晚时间考虑,可好?”

  “陛下……”上官文若赶忙阻拦,皇上却丝毫没有顾及她再说的话。

  “朕,想要你帮朕拿下海宫。”皇上说罢,停在那里,只留下上官文若此时说不清是气愤还是无奈的表情,僵硬在那里。她觉得这是最该害怕的时候了,她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一句话似一把快刀,直刺向上官文若,让她连还击都不能。她明白皇上不会轻易放她走了。可她揣摩着自己的心思,却并没有觉得害怕。

  难道,在心底里,自己是希望走出清音观,去替皇帝卖命的?

  她快速动着脑子,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说辞。

  “陛下万万不可,先帝在时,曾多次言明希望海宫琉璃交好,您这样做,只怕先帝明灵难安。”

  皇上叹了口气,背过手去,侧身对向文若“先皇?”他轻微地反问道。看不到他的脸色,上官文若也不敢妄加推测,但总觉语气奇怪,却又读不出再深含义。

  “朕意已决,”良久,他才缓缓说道,“你无须多言。”

  上官文若焦急地看着皇上,却对皇上反常的答语不解,心中莫名却又隐隐不安。

  “既然陛下意志坚定必成此事,文若斗胆,可否再请问一事?”

  “讲。”皇上斩钉截铁的言语里却听不出反感。

  “兵行有因,陛下出兵所为何事?”话一出口,文若自己先是有些后悔,一国之君,讨伐征战本就不需要理由,这样问来实则无谓。只不过,对于一个可以为了求贤亲自登门的君主,文若还是愿意相信事情背后的隐情,才又试探道。

  “朕可以说,只不过,你知道的越多,就越没有退路。你是聪明人,心里应该有数。”

  “陛下所言,文若明白。只是文若问与不问,都于结果无关。陛下是一国之君,陟罚臧否,一念之间,今日文若所闻涉及朝政要事,陛下即使想要我的命只在一瞬间;相反,我虽然知道了陛下的打算,却无凭无据,即使逃到海宫告密,也不过会被当做疯子赶出宫来,对陛下毫无威胁。由此观之,文若的性命全在陛下手中,早就没有了退路。”

  “倘若朕以你的性命相要,你便会答应吗?”

  文若摇头,“陛下认为文若是为了权势富贵就可以违背本心的贪生怕死之辈吗?”

  “人年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无惧生死,”皇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可真正直面死亡时又脆弱不堪。不过朕并没有要挟你。你出言试探,朕也没有责怪你,这份诚心足够了吗?”

  上官文若连忙俯首认罪,“文若不敢。”

  “明早,如果你答应,可以直接来宫中找我,如果不愿答应,朕绝不强求。”皇上说罢径直出了殿。上官文若目视前方,见那几上余热未散的清茶闲散晕出水气来,茶盏旁安放了块金质令牌,也只简单蹙着眉,倦倦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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