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266章 画眉
清晨,白凤隐被接连不断的炮仗声吵醒。
睁开眼,最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容定尘仍在安睡的俊朗面容。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却感觉有很大不同。
轻轻扯了下棉被,白凤隐把暴露在外的肩头缩进被窝,只这么小小的动作,还是没能避免浑身上下一阵酸痛。
无声倒吸口气,白凤隐满怀怨念瞪向容定尘。
这一夜,可把她给折腾惨了……
炮仗声没完没了,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白凤隐被吵得睡不着,蹑手蹑脚走下床榻,捡起落在地上的衣衫,准备穿上后去洗漱。
“掉到地上已经脏了,还穿?”
背后,容定尘慵懒嗓音传来,窘得白凤隐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关于谁上谁下的问题,昨晚他们两个对峙好久。最终,容定尘大手一挥把她死死按在下面,让她又一次明白,某些人是她绝对打不过,而且不能得罪的。
得罪的后果是他一晚上都在不停开启毒舌状态,让她尴尬到要死。
容定尘伸个懒腰坐起,悠悠闲闲走到她身后:“先回来躺着。礼衣早就准备好,我让人去取来。”
白凤隐一声不吭转身,瞥了容定尘一眼,又深吸口气转过身。
“穿上!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光天化日的,堂堂王爷光着身子在卧房里走来走去,不是色狼就是脑子有病!
容定尘一耸肩,不情愿找身干净衣衫穿好,一只手拎着白凤隐塞进被窝里,而后从容不迫拉开房门。
卧房外,沈珏正面无表情如木头般挺直站立。
“夏班呢?昨晚不是该他守着么?”容定尘打了个哈欠。
沈珏看看容定尘随便穿上、肆意而凌乱的衣衫,从旁边捧来两套衣服递上:“前半夜是他在守着。后来突然流鼻血,跑掉了。”
“火大么?喂他吃半斤黄连就好了。”容定尘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接班的?”
“主子和白姑……夫人动静最大的时候。”
“沈珏。”容定尘一手捧着衣服,一手重重压在沈珏肩头,表情里带着几分同情,“有些话,还是委婉些好。自求多福吧。”
话音才落,沈珏就听见一阵急匆匆脚步叮咣接近。
作为一切重要事项的主要张罗者,殒王娶妻这么大的事情,少不了心腹属下沈珏处处盯着、看着。林慕染在院落里忙着给夏班止住鼻血时,无意中看见沈珏从正屋走出,连忙松口气迎上去。
“花轿到门口了,什么时候接我姐出……咦?沈大侠,你左脸怎么肿了?”
沈珏没有立刻回答,回头看看正屋,又转回来看看面红耳赤的夏班,莫名其妙闷哼一声:“母夜叉。”
“别在背后说坏话,她耳朵灵敏着呢。”
容定尘负着手悠然走出,环顾四周,扬扬下颌指向院中老树:“树上也要挂红纱。大喜的日子,王府内所有东西都要沾沾喜气。”
林慕染歪头打量容定尘,嘻嘻笑道:“王爷今天心情很好嘛!”
“娶媳妇,心情能不好吗?”夏班可怜巴巴捏着鼻子,瓮声瓮气,“以后我就惨了,不跟着王爷要受苦,跟着王爷更要受苦。”
“你也可以不跟着我,林姑娘铺子里不是缺人手么?你去那儿当苦力好了。”
夏班打了个寒战,连连摇头:“不去不去,她能生吃了我!”
“生吃倒不至于,顶多活扒。”林慕染自言自语。
容定尘一斜眉梢:“林姑娘是和凤隐学的吧?越来越像女流氓。”
“我姐说了,喜欢谁就得直说出来,实在不行就动手抢。”林慕染理直气壮。
想一想当初羞涩的林慕染,再看一看如今耍流氓当日常的林慕染,夏班猛吞口口水,下意识紧紧攥住自己衣襟。
“她的话你也信?”容定尘轻笑一声,“别看她平日里张牙舞爪跟母老虎似的,真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红着脸跟只猫一样?昨晚……”
“容定尘!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一指头戳死你?”
卧房里传来的咆哮声让林慕染放声大笑,容定尘却只是抬了抬眉毛:“你们继续布置。记得多准备些好酒,我去去就来。”
容定尘返回卧房关好门,白凤隐正坐在刚搬来的妆奁前。
“再敢乱说话,我切了你的舌头下酒!”
“夫人息怒。”
白凤隐翻翻白眼,素手一指门口:“让慕染进来。这礼衣太复杂了,我一个人穿不好。”
容定尘是王爷。按照风越国礼俗,封王、亲王之妻为外命妇,按规定大婚之日可穿花钗翟衣,而这翟衣一层又一层的,一个人很难穿戴。
“叫她做什么?我又不是没长手。”容定尘拒绝了白凤隐的要求,取来翟衣抖开。
这套花钗翟衣是容定尘先前特地订做的,布料用的是帝都最好的罗,颜色也是纯正的青绿色,纹案清晰均匀,看上去华贵而又不艳俗。
白凤隐伸开手臂,细细感受青罗划过手背的丝滑、隔着中衣传来的沉甸甸质感,那感觉就像容定尘,安全,踏实。
修长手臂从身后绕到身前,认认真真为白凤隐抻平每一丝褶皱,就连系带也是极端小心系好的。他的胸膛贴在她背后时,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坐下。”为白凤隐穿好翟衣后,容定尘托着下颌端详半天,忽然打了个响指,“看来琳琅阁那些姑娘的绝活你没学透,妆容这种事,大概你还不如我。”
白凤隐扭头看看铜镜里的自己。
桃花粉靥,眉如远山,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妥,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妆容技术也颇感满意,被瞧不起还是第一次。
被男人瞧不起,更是平生仅有。
容定尘从妆奁上取过眉笔,蘸了蘸乌黑的螺子黛:“闭上眼睛。”
一个大男人,又不化妆不易容的,他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妆容高手啊!白凤隐带着几分怀疑,闭上眼睛微微仰头。
他的手很稳,力道恰到好处,描画时从眉头到眉梢,有条不紊,还真有几分模样。
过了半晌,容定尘长舒口气:“好了。”
白凤隐睁开眼,再次朝铜镜里的自己看去。
然后她生出一种想法。
她白做了两辈子女人……居然连描眉这种小事都不如容定尘……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