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望着脚下的村庄，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四下搜索着，千年女鬼心领神会的盘踞到一处大树的枝里：“我就不跟着你去了。”夜风在铃儿的耳边呼呼呼的吹着，她的长发在风狂舞，像被拘禁许久重获新生的植物，恨不能把所有的根须都伸展开来。

　　波家的房已经变样了，铃儿盘旋在半空不敢确定，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堂屋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刚刚扎好的风筝开心的笑着，波跟在后面：“儿，等会儿，还没有缠线呢，等天亮了，爸爸陪你去放风筝。”

　　“哦，放风筝了，”孩的欢呼让铃儿一阵揪心，她轻声落下来，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存在，波脸上被岁月擦出的皱纹，让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想去抚平，波冷不丁觉得有人在碰他，铃儿赶忙缩回自己的手，她俯身想抱住小虎，可孩还是肆无忌惮的跑着，她像是一具透明的浮尸，泪水溢出眼眶，滴答在小虎的手上，孩天真的看看天空：“爸爸，下雨了。”

　　波抱起孩，有些异样的环顾四周：“儿，也许是妈妈想你了。”铃儿听完头也不回的飞走，一路泪水涟涟，当初怎么就忍心丢下他，要不是波，儿也许已经跟着自己到了地府，波为了自己背负的罪名，让铃儿心存愧疚。

　　一个诡异的身影悄悄的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掐指一算，嘴角泛起的波纹让黑夜显得更加凝重，在波关上大门的时候，他也隐身在了漆黑的夜里。

　　顾耀刚处理了医院的事情，集精力投入到房的建设，老四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媳妇又要生孩，喜事丧事不能冲在一块，房的问题要抓紧的。

　　菊麦香买些水果罐头和点心带着孩走进了顾耀刚的家，这是结婚以来她第一次登门，倒不是她的架大，事出有因，老五的娘一直不能接受这个掌门媳妇，自家的条件她是清楚地，老大迟早也是找个离婚的或是寡妇。可菊麦香在她的心里是有疙瘩的，当初有段小插曲，这件事情，一直藏在老五娘的心里不敢说出来。

　　老三是家里的壮劳力，经常出外打工，有次回来，他的情绪很低落，当娘的不放心就追着问：“三，这次在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娘，我是混蛋，办了件糊涂事。”老三懊悔不已。

　　“有天大的事情我帮你扛着。”当娘的自然要为儿打气的。

　　“这是千块钱，您先收着，老五的身体不好，给他存着吧。”

　　“这么多钱，不对呀儿，你一个月才五百，这才半年咋能这么多，你该不是做了违法的事情吧，咱家是穷，但不能去偷呀。”老五的娘有些急了，家里再穷也不能养出作奸犯科的儿呀。

　　“妈，我糊涂呀。”儿一句话让当娘差点晕过去，老实巴交的三儿难不成真是走了什么邪路。

　　老三赶忙扶住来娘：“您想哪去了？我帮人借种了。”

　　“啥，借种，儿快给娘说说。”

　　儿的话还历历在目，这个当初借种的女人菊麦香带着儿千里迢迢找到这里，老三退缩了，他的懦弱让菊麦香绝望了，她将目标锁定到老大的身上，老五的娘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在菊麦香的心里是有老三的，毕竟半年的耳鬓厮磨，儿都生，还专程找过来。当初她劝老三认下这个媳妇，可他死活不答应。没办法，当娘的打掉牙往肚里咽，硬生生的装糊涂。

　　菊麦香把孩往前推了一把，老五的娘眼睛湿润了，老三走了，看着眼前的孙，她这做奶奶的哪有推出去的道理，她揽住孩上下端详，和老三小时候像拖了个模。菊麦香没有喊她，看着挺着大肚的老五媳妇端着糖水从堂屋出来，她赶忙接过来：“身不轻便，就不要麻烦了。”

　　“哪能，嫂，我头会见您，再说，老五一直夸您，我要是怠慢了，他回来还能依我。这是我侄吧，真可爱，来婶婶给你倒的糖水，乡下没啥好吃的，将就点。”

　　“已经很好了。”菊麦香放在凳上。

　　“听老大说，三弟不在了，我们过来看看。”

　　“老四在路上了，就这一两天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是造孽呀，我那三咋就走了呢。”老泪纵横却丝毫没有唤起菊麦香的伤感。

　　老五匆忙回来：“嫂，您看还让您过来。镇上的差事我去过啦，老板也说定了，这边房的主架起来，我就去上班，您看，快坐，媳妇，午炒点肉，我们留嫂吃饭。”

　　“不用了，我来就是看看三弟的骨灰回来了没有，你忙吧，我带着孩就回去了。”菊麦香的离开，在老五的娘激起了不小的震动，他问儿：“老五，你大哥的伤势好了没有？”

　　“好多了，医生已经给拆线了。”

　　“那好，等老三的骨灰回来，你让老大一家都过来一趟。”说完她看看这院房，脸上的苍伤让人多了些担忧。

　　伟翔出去跑了半拉月，终于带回来合适这个季节种植的茶种，李娟忙着给他端水，二哥也兴奋的不得了：“乖乖的，可以开始下种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满山的茶，我的咯娘呦，那可是满山的金。”他高兴的合不拢嘴。

　　“恩馨呢？”卫生所里很冷清，也不见相思人的影，伟翔当然要问问。

　　二哥随口答了一句：“小虎发烧，波爹的腿病又犯了，波娘走不开，恩馨去给搭把手，李娟吵着要去的，可她没有带过孩，恩馨好歹是医生。”

　　“在那住院呢？”

　　“镇上的医院，因为是阑尾炎，需要手术，咱们这里的无菌条件不合格，我带你去吧，到了镇上还能赶上吃饭，让波请客，咱们几个也聚聚。”二哥的提议得到一致的通过。

　　医院里，小虎依偎在恩馨的怀里，小家伙像是瘦了一圈，恩馨抱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孩的伤口疼起来，现在天气热了，医生担心伤口发炎，不间断叮嘱要注意别上火，伤口周围的皮肤出汗了要及时擦掉，恩馨都一一照办，波看在眼里，心里充满温情：“歇会儿吧，来我抱会儿。”

　　护士端着治疗盘进来：“看你妈妈爸爸对你多好呀，小家伙我们配合一下，打针好吗？”

　　小虎很乖，把屁股翘翘的高高的，哇哇的哭却死抓着恩馨不撒手。护士打完针收拾棉棒：“看着你们一家人真的很好，对孩很有耐心，不过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是北京的。”

　　“是嘛，我姥姥家也是，我妈是插队知青，好了，小家伙再见。”护士的话让波的心很舒坦，他希望有这样的结局。恩馨并不在意，她喜欢小虎，小家伙偎在自己怀里，让她充满了女性的磁性。

　　伟翔站在门口听到这样的话大步走进来，但他是个豁达的男人，波也是可怜人，多个人照应没什么不好。

　　波马上站起来：“伟翔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茶种都买好了，过些时候就可以下种了。”

　　“太好了，山上的园林建设也开始进行了，看来明年我们就可以见到成果了，真是太好了，村里的老老少少就等着这一天呢。”波乐呵着。

　　二哥插过话来：“别光顾说话，我们可等着你请吃饭呢。”

　　“没问题，可这，”看着恩馨抱着小虎，他有些不放心。

　　恩馨倒是爽快：“你们去吧，孩我看着，给我打包就可以了。”

　　看着山上的挖土机轰轰轰的响着，波心里痛快，李娟眼里心里都是波：“你喝点水，吃点苹果。”

　　“真清凉，李娟等咱村建设好了，你就把你妈妈也接过来吧。”

　　“我妈肯定不会来的。”

　　“嫌我这里穷，还是怕解决不了你的房问题。”

　　“都不是，我爸死的时候，就埋在我们敖包的旁边，牧民每年都要迁移，可是我妈却从来没有动过地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天气特别恶劣，我们已经没有了粮食，我妈硬是坚持了三天，等到别人赶来救我们的时候，我**腿都不会动了，还用棉被紧紧的裹着我，我妈说，我爸的魂在这里，就是死，我们也要守在一起。”李娟心里怅然若失，母亲的坚强和倔强差点抹杀了她来四川的希望。

　　“你爸是怎么死的？”波随口问。

　　“断断续续听家里的长辈说起过，我妈怀我七个月的时候，发生了雪崩，听妈妈说，爸爸为了赚钱上山采集稀有的药材，就是那个黑色的日，毁掉了我们的一生。”李娟凝神的看着波，他的心怦怦的跳着，眼前的李娟似乎让他生疏起来，有似乎离他很近很近。李娟初次发现自己站在波眼前，也会让他脸红心跳，看来日久生情这招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