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姐妹叙旧

　　 求无欲听完白灵的话，想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说，他们的状况很像天猎国那群走火入魔的士兵？”

　　 白灵点点头：“是这样。我希望你能研制一种解药，相信这对神医你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吧？”

　　 求无欲道：“但他们是魔族，人类的药对它们肯定没有效果；所以我的解药也未必有效；再者，我连他们是什么症状都没有见到过，就算是神医扁鹊再世，也得望闻问切，对症下药。这光凭你几句话，我怎么研制解药？”

　　 白灵黯然低头，自言自语道：“那就是说，没希望啊……”

　　 求无欲却微微一笑，挑眉道：“也未尽然。”

　　 南宫婉儿见白灵一脸急切，便拉了拉求无欲的衣袍，责备道：“无欲，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嘛，灵儿姐姐已经很头疼了，你别捣乱。”

　　 “是，娘子大人！”求无欲听话地朝白灵继续解释道：“如果我用上毕生绝学，研制出可解万种毒的毒中解药，运气好的话，或许有效。不过，因为他们是魔族，只是吃药，未必能有效果。最好的办法就是……”

　　 “最好的办法，就是附加了法术的丹药，是不是？”白灵想起在白玉城外的那次经历，不由得惊喜地问。

　　 求无欲点点头，道：“灵妃娘娘果然聪慧，一点就通。”

　　 谈无真撇了撇嘴，冷声嘲讽道：“无用之功！”

　　 白灵恼怒地瞪着她，刚想新开口，空空道人见势不对，急忙打圆场道：“真真，就让他们试一试，反正多做点防备，就算派不上用场也没损失；万一有用，岂不是可以减少咱们的伤亡么？那个，求无欲神医是吧？这样好了，你炼丹药的时候，贫道从旁协助，念诵道家静心咒助你一臂之力。”

　　 谈无真冷哼一声，斜睨了空空道人两眼，袖袍一甩，转身背对着白灵。

　　 白灵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对求无欲道：“那么，求神医……臭道士，这件事，就拜托你们了，还有三日，要尽快！”

　　 求无欲微微点头，自负一笑。

　　 空空道人拍着胸脯保证道：“灵儿放心，我老道士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好！”

　　 白灵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说什么。欧阳婉儿看出她心情不好，便上前拉起她的手，轻声道：“灵儿姐姐，你事情都处理好了吗？许久不见，不如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聊聊天吧？”

　　 白灵点头，与欧阳婉儿手牵着手出了议事殿。不曾留意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缠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大殿门口。

　　 狐练楚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白灵，却不能开口说话。

　　 老狐王见儿子一直在发呆，不由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唤道：“楚儿，你的化魔功练得如何了？”

　　 狐练楚点头，湖蓝色的眼眸犹如清澈的天空，却又深邃得叫人看不清眼神里的思绪。他幽幽地说：“父王，楚儿已经能够完全将体内的魔力化为灵力，但是，却只能使用一次。不知道，在关键时刻，能不能一招夺命？”

　　 狐灭一愣，没有说话。

　　 而狐练楚始终看着白灵离开的方向，心中千回百转。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与白灵之间的关系竟然变成如今这样，却都是自己一手造成。因为强迫白灵与自己成亲，小灵一定恨自己吧……但她是那么重情重义的人，红鸾殿外，看着自己受伤，绝不可能背弃自己随东方毅离去。尽管如此，但她的心，却已随着那魔尊离开了……

　　 自从千狐山一战之后，狐王便让狐练楚专心体验将魔力化为己用的方法，狐练楚更未曾打败东方毅，便一直未曾找过白灵。后来伤势有所好转，听说她用千年菩提果救了自己，前去道谢，白灵却神情淡漠地说，那千年菩提果本就是自己送她的神果，所以也不算她救了自己，让自己不要放在心上。自那以后，白灵对自己就一直淡漠冷清，恍如路人。

　　 狐练楚的心不是不痛的。小灵，我只是想给你幸福，只是不想看着你为他如此痛苦。虽然我的方式霸道了些，可那个暴君东方毅，他不也同样在逼迫你做选择么？为何，为何你的心中却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为何你看不见，我就在你身后，一个转身的距离？

　　 妖王谷中。大雾弥漫，白气冲天，令人看不清脚下的路。花园里仍然繁花似锦，蝶舞莺飞，美景净收眼底。若这里不是妖王谷，倒也算得世外桃源。

　　 白灵与欧阳婉儿一前一后地穿过花丛，朝着阳光之地向前走着。因为心绪紊乱，并没有放出灵识。而因着雾气弥漫，她没有感觉到，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只小白兔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直到白灵与欧阳婉儿走出花丛，来到一片青草地上站住，小白兔才躲在一束花丛之中，大气也不敢喘。

　　 阳光下，白灵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欧阳婉儿稍微凸起的小腹，目光中含着笑意，温声问道：“婉儿妹妹，求无欲待你可好？”

　　 欧阳婉儿脸上情不自禁地浮出一抹羞怯的温柔笑意，娇嗔道：“挺好的，灵儿姐姐，婉儿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寻不到幸福的港湾了，可是无欲，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

　　 白灵看着她的神情，那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才会流露出的表情。她略带艳羡，又有几分揶揄地问道：“怎么个对你好法？”

　　 欧阳婉儿道：“和你们在凤耀国的国都分开之后，我便随着他，跟他师妹阙无忧一起去了天猎国。他很快就制出了解药，救了那些士兵，然后不顾天猎国皇帝的再三挽留，坚持要跟我上蜀山。灵儿姐姐，你是知道的，蜀山开山创派千余年来，从不收外门弟子入山的。”

　　 白灵本是随意一问，听到这里却感兴趣地微笑道：“那最后求无欲是如何入山？”

　　 欧阳婉儿目光迷离地望着远方，想起往事，含泪带笑道：“无欲他，为了能够和我在一起，不畏艰辛地上了蜀山。可是我师傅自然不准他进去，他便跪在山门之外，整整跪了一个月！最后，连师傅也被他的诚意打动，便格外恩准他入山，陪同我一起练习。你说，他是不是待我很好呢？”

　　 白灵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求无欲……他，竟然肯为了你在山门外跪了一个月么？”他是那样桀骜不驯的男人，却肯为了欧阳婉儿，如此低声下气地跪倒在蜀山门外。

　　 或许，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吧。它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一个人，只是为了对方的一个笑容，便甘心情愿地改变过往的自己，即便是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也依然甘之如饴。

　　 就如同她自己。

　　 为了东方毅，流下第一滴眼泪，拥有了人性；也因为东方毅，懂得了什么是思念之苦、相爱之乐，也体会到了什么是分离之痛。爱情，多么神奇的东西，将两个原本素昧平生的人紧紧牵在了一起，将对方的快乐视为自己的快乐，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在爱情中，有苦必有甜，有忧必有乐。

　　 难怪师傅说，要想修炼人性，堪破情关，飞升成仙，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因为，一旦爱了，便会身陷其中无法自拔。即便明明知道，情之一字，是狐妖修炼成仙的劫难，一旦堪破，不再执念，肯放下，便能飞升成仙。

　　 只是，纵然飞升成仙，拥有与天地日月同样的寿命，那又如何呢？若身边没有他，若没有那个人的笑容，没有那个人温暖干燥的手掌，没有他深情的凝视，即便是千万年的岁月，那也是寂寞而痛苦的、不值一提的岁月啊！

　　 若是能够与他相拥，即便是劫难又如何呢？

　　 情之一字，一旦刻上，再难放下啊。若能够与所爱之人执手天涯，哪怕是一年，也已足够；如若不能，即便飞升成仙，拥有万万年的岁月又又何足惜？

　　 “灵儿姐姐？”欧阳婉儿见白灵半响没有说话，痴痴呆呆地望着远方，不由得担忧地走上前去，推了推白灵。

　　 白灵回过神来，歉意一笑，掩饰道：“噢……我刚才在想事情。婉儿妹妹，你真好福气。哼，那个求无欲，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要他好看！”

　　 欧阳婉儿抚摸着自己尚不明显的肚子，低笑道：“他不会对我不好的。”

　　 白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心口一阵抽搐。

　　 初入人间，在绿珠镇外，见到娟子为了生孩子如此痛苦可怖，白灵为自己是狐妖不用生孩子而暗暗庆幸。而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女人的一生，能够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生儿育女，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欧阳婉儿轻轻靠近她，温柔的手掌覆盖上白灵冰冷如铁的手掌，惊问道：“灵儿姐姐，你有什么心事，能够说出来，让妹妹与你一同分担吗？我知道，或许我帮不上忙，但是，我只是想静静地听你说一说，也许你会觉得好过很多。”

　　 说什么呢？白灵想了想，才将思绪拉到现实中，盯着欧阳婉儿，迷茫地问道：“婉儿妹妹，刚才在大殿之中，那个蓝衣长发、神情冰冷的女子，便是我的师傅，谈无真。”

　　 欧阳婉儿会意地点头，问：“你们……有什么问题吗？”她所认识的灵儿姐姐，即便对陌生人都热心肠，怎会对自己的师傅如此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