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姐妹

　　 说什么呢？白灵想了想，才将思绪拉到现实中，盯着欧阳婉儿，迷茫地问道：“婉儿妹妹，刚才在大殿之中，那个蓝衣长发、神情冰冷的女子，便是我的师傅，谈无真。”

　　 欧阳婉儿会意地点头，问：“你们……有什么问题吗？”她所认识的灵儿姐姐，即便对陌生人都热心肠，怎会对自己的师傅如此冷淡？

　　 白灵沉默了一会儿，放开了欧阳婉儿的手，背对着欧阳婉儿，向前走了几步，说：“婉儿妹妹，若是有这么一个人，你从小对她言听计从，你们情如母女，你相信她、依赖她、并且尊重她。可是到头来，你却忽然发现，她是你的杀母仇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看你痛苦，那你会怎么做？”

　　 欧阳婉儿掩嘴：“灵儿姐姐……你说的，是你师傅吗？”

　　 白灵沉默良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欧阳婉儿忍不住轻呼一声，惊讶地瞪大了嘴巴。

　　 身后的花丛里，小白兔“吱吱”地叫了两声，白灵黛眉一挑，凝神看过去，喝道：“苏浅浅，你给我出来！”

　　 小白兔慢腾腾地走出去，蹲在白灵面前的草地上，一圈光影之后，苏浅浅嘟囔着脸看着白灵，先声夺人道：“灵儿姐姐，你太不够义气了！前几天我就觉得你有心事，可我怎么问你，你都不肯告诉我。可是你却告诉了这位……婉儿。”苏浅浅说着，醋味十足地瞟了欧阳婉儿一眼。

　　 欧阳婉儿淡淡地笑，替白灵向苏浅浅解释道：“浅浅，你灵儿姐姐不告诉你，一定是怕你担心，她是为你着想呀。”

　　 “哼，灵儿姐姐就是不喜欢人家了嘛……”小白兔苏浅浅跺足做欲哭状，撒娇着往白灵怀里扑去。

　　 白灵无可奈何地轻笑，心中却是融入了一股暖流：“你这丫头，性格这么冲动，我要告诉你师傅是我杀母仇人，你能忍得下来吗？”

　　 苏浅浅握拳，咬牙切齿道：“灵儿姐姐，浅浅知道打不过她，不过，浅浅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出你个头！”白灵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手，气恼道：“看吧，就说你会这样，所以才不想告诉你啊。”

　　 苏浅浅扁嘴，委屈地问道：“那灵儿姐姐，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就原谅她了吗？”

　　 欧阳婉儿也看着白灵，白灵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眼底眸光转换几次，最终摇摇头，无奈地说：“我不知道。婉儿，我恨她，恨她杀了我娘，让我不知道自己爹爹是何人，这几千年，我努力假装自己很好，努力像别人一样健康快乐地修炼，可是我心里，却也是渴望父母的关怀；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我很好，传授我一切修炼之术，关心我，教导我……”白灵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苏浅浅食指塞进嘴里，咬着食指偏头思考许久，苦恼不已，似乎面对问题的是她自己。

　　 欧阳婉儿想了想，先是温婉一笑，尔后对白灵道：“灵儿姐姐，你知道吗，那一年，我的父兄家人惨遭杀害，我恨不得杀了东方毅。后来我如愿入了宫，表姐借我的手差点杀了东方毅。虽然后来东方毅并没有死……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想告诉你的是，那时候你找到我，问我是不是我要下毒害他，我忽然发现，就算报了仇，自己也不见得会开心。因为，死去的家人是永远不能活过来的。我与东方毅有不共戴天之仇尚且如此，何况你和你师傅？你若杀了她，这件事便会一直铭刻在你心中，令你不能快乐吧？”

　　 白灵点点头，闷闷不乐地说：“可是，她毕竟杀了我娘……”

　　 欧阳婉儿：“我知道，要你原谅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很难。那么，不如这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就暂且把它放下吧。如今大敌当前，你该发愁的是如何消灭魔界，不是吗？至于你与你师傅的恩怨……就交给时间去解决吧，时间长了，或许你自然会知道应该怎么做，你说呢？”

　　 白灵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莞尔一笑，朝欧阳婉儿眨了眨眼睛，道：“婉儿妹妹，怪道你进了蜀山，果然有修仙的慧根。瞧我，修炼了这几千年，尚且不懂放下的道理。你说的对，既然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就暂且放下吧。三天后就是一举攻破魔界的时候，等结束了这件事，我再来面对师傅也不迟啊。”

　　 见白灵放下了这个心结，欧阳婉儿如释重负地一笑，道：“灵儿姐姐，你能想明白就好了。其实你只是当局者迷。我们出来也不晚了，不如先回去吧。”

　　 白灵笑着，三人并肩而立，阳光洒在她们肩上，如同一副最美丽的画面。画面中的三名绝色女子，手挽着手，在百花盛开的妖王谷，徐徐向谷底议事殿走去。

　　 深夜时分，求无欲与欧阳婉儿所居住的房间里，仍然灿灿如华。求无欲坐在梨花桌前，手中一只狼毫笔，龙飞凤舞地在雪浪签上写着什么。欧阳婉儿缓缓靠近他背后，问道：“无欲，你在写解药的药方吗？”

　　 求无欲回头，向欧阳婉儿眨了眨眼睛，诡秘一笑，将欧阳婉儿顺势揽进自己怀中坐下，反问道：“你说呢？”

　　 欧阳婉儿冷凝着脸，神色慎重道：“听灵儿姐姐他们的言下之意，那东方毅，竟然就是如今的魔尊。那我们帮助灵儿姐姐，会不会……”

　　 “不会！”求无欲握紧了欧阳婉儿的手，侧脸线条坚毅而冰冷，挤着牙齿说：“婉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何况……我们这么做，也算是帮助他们对付魔界吧？”求无欲说着，脸上浮起一抹狡诈的笑容。

　　 欧阳婉儿心中一暖，知道身后的这个人，能给自己最温暖有力的拥抱。娇羞地低下头，她斜斜地看了雪浪签上的炼丹材料，忽然指着一行字道：“无欲，我记得这蛇尾巴草不是在天猎国内的沼泽地才有的么？”

　　 求无欲点头，道：“是，若要炼丹，非此不可。我得趁夜深，去一趟天猎国。”

　　 “不可！”欧阳婉儿蹙眉，轻声道：“我看，还是明天向灵儿姐姐说一声吧，若深夜离去，反倒容易惹人起疑。”

　　 求无欲干燥的手掌覆上了欧阳婉儿的手，柔声道：“还是娘子想的周到，那么，就听你的罢。”

　　 次日天明，议事殿中，白灵听完求无欲的话，皱眉思索着。

　　 欧阳婉儿握紧了求无欲的手，紧咬下唇。求无欲紧紧握住了她，朝她宽慰一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一幕，落入冷眼旁观的谈无真眼中。她不动声色，却伸出手暗暗掐算了片刻，暗自叹息一声，无奈地看向白灵。

　　 白灵缓缓上前，走到求无欲面前，道：“神医，不是你提起，我差点忘了。我也得去一趟天猎国，不如我带你去，有红绫为法器，这一来一回，路上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欧阳婉儿心中一紧，不由得扯出嘴角，朝白灵露出不自然地一笑，紧张地问道：“灵儿姐姐，你去天猎国干什么？大战在即，你作为妖王，不留在这里稳定大局，恐怕人心不稳。”

　　 白灵一笑，道：“我记得，神医你那师妹阙无忧，有一神物，名唤五彩神珠。我想亲自前往，借此物一用。”

　　 欧阳婉儿心中疑惑，不知白灵借那东西所为何事。但却没有再多问，只是笑道：“那么，你们快去快回。”

　　 白灵应声，红绫自袖中飞出，在她面前的脚下凌空飘舞着。白灵站了上去，朝求无欲道：“上来吧，天猎国的国都你想必清楚，你带路，只要在心中默想国都的地址就好了。”

　　 求无欲神情不变地走了上去，红绫蓦地升高，正欲飞走，白灵的灵识之中，却忽然听到谈无真那清晰又威严的叫唤：“灵儿。”

　　 白灵一怔，身影一僵。她强忍着冲动，听着师傅的话。

　　 谈无真以灵识朝白灵：“灵儿，你要小心，这求无欲与欧阳婉儿，我看不简单，或许……他们没安好心，到了天猎国，你一个人得留神点。”

　　 白灵翻了翻白眼。欧阳婉儿为了化解自己与师傅的恩怨，好心开导自己，结果师傅却说婉儿不安好心？嘴唇张了张，本想说什么，最终轻哼一声，红绫在空中倏地一声消失了。

　　 到了天猎国国都上空，白灵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小巷，以遮云眼缓缓落地。

　　 白灵问求无欲：“你要去西南沼泽地吧？那么，我去找阙无忧，一个时辰后，在这里聚集，有问题吗？”

　　 求无欲淡然一笑，人已经飘出几步外，点头道：“好，一个时辰后再见。见到无忧，劳烦代我问好。”

　　 白灵出了巷子，向国都的方向走去。远远望去，便能看见在这座城的最中间，一座金碧辉煌的宫墙拦住了宫内的一切，想必就应该是自己的目标所在地了。白灵加快了脚步，走到皇宫紧门门口，却被两名身穿黄马甲的带刀侍卫拦住，冷冰冰地向她告示不能入宫。白灵眼珠咕噜一转，想了想，便莞尔一笑，走到宫墙的另一侧，见四周无人，便身影一转，消失在宫墙之外。

　　 片刻之后，白灵笑盈盈地站在御花园中。她低着头，环顾左右，见宫娥皆穿着粉色宫纱，梳着一模一样的发型，便打了个响指，自己全身上下伪装成与她们一样的样子。这才低着头小心翼翼向曲廊走去。

　　 “砰”地一声，一不小心似乎撞上了什么人。

　　 “哪来的丫头，竟敢冲撞本公公，拉出去砍了！”一个鸡鸭嗓的声音尖尖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