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魅人退后身姿,女子便扬声道,“这组比赛结束,获胜者,沈公子一方。”还在比赛的两个美人即刻手指一颤,毛笔即刻顺势脱落,沿桌子滚到一边。
两人皆苍白着脸将头埋在胸口,她们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对上主子厌恨的面孔。旋即,俩人默契的一回头,毒蛇般凶狠的目光怨恨着向魅人盯来。
魅人倏地就低下头来,正打算就这么走回沈墨玉身后。忽的,虚浮的脚步站定下来。
一抬头,她已然走到两人身边,怨恨的目光如影随形般落在她眼里。这回,没有心虚,她淡然的望回去,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不再理会两人挫败的不甘,魅人大方的走回自己的位置,丝毫没有表现出胜利的得意。
所有人都以为,她刚才的懦弱表现只是为以更傲慢的姿态羞辱这两人。只有她自己明白,是因为那一声微乎其微的,‘你也只有这点难耐’,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也许她该好好想一下,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轻轻皱眉,掩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
接下来的三组也很快比完,没有一组比赛是超过限时的,可见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另魅人刮目相看的是,阴暗男李晨身后的女子竟也胜出。且美人面相和善,到不像他主子那么势力,让魅人颇有好感。
其他胜出的两个,一个是右相之子,另一个则是苏世子。
“第一场比赛结束,胜出者分别是,沈公子、侍郎公子李晨、右相公子公孙、世子苏瑾。”宫装女子放下绣帕,扫视大家一眼,
“接下来这场比赛存在危险,请各位参赛者点到为止。或者,可以提前放弃。”
说完便叫人取来三柄剑,银色的剑身泛着冷芒,剑柄处还挂着一条红穗子。比赛的分组还是按上一场分配,魅人又是倒霉的第一组。
她深呼吸,轻轻吐出口气,一步一步朝厅中走去。和她同比赛的两个女子似乎对舞剑很有信心,不时给她几个挑衅的眼神,让人一阵头疼。
女孩子家家的舞什么剑啊,还有靖王!你就不怕她们刺杀你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魅人假装镇定着抓起桌上的剑,心里默默腹诽着。嗯?……好像……好重啊!我累个去!一只手不行换两只,总算是提了起来,却是摇摇晃晃随时可能从手里脱落。
她忽略下面低低传来的嗤笑声,余光不经意撇到身边两人,不禁吞了吞口水,两人正单手提持剑柄,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魅人心里怒吼!这俩美女胳膊比我的还细,力气居然那么大,这不科学!!她仿佛看见身后的讥讽眼神,和沈墨玉叹息的表情。
“比赛,开……”“我弃权!哐铛!”魅人首声打断女子的宣布,手上一松,泛着冷芒的剑身也落回桌上,应和着发出一声脆响。
路过两人身边,她清晰地听见轻哼声,不过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没必要为一场比赛弄得自己受伤,且还没有获胜的把握。她是个理智的人。
第二场比赛获胜的人和上一场截然不同,除了那位红衣美人。如绿芜所说第三场比的是闻香识花,毫无悬念的是魅人获胜。
最后统计的结果,除了红衣美女三场连胜之外,居然只有她和李晨身边的美人胜两场之上。按照比赛规则,最后的桂冠就有她们三人选出,题目由靖王现场出题。
魅人半低着头站在靖王面前,手上紧紧攥着裙边,心里有些紧张。若是靖王出道类似舞剑的题目她就死定了,希望对方不要这么变态才好。
庆幸的是这位靖王似乎没有刁难她的意思,他出的题目对大家都很公平,公平的魅人想吐血。
“王爷说,最后一场比赛就名为歌舞。我会根据三位的需要给你们准备声乐,你们只需舞蹈即可。获胜者,由靖王亲选。”
身旁的两人已经去向女子提要求,而她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跳舞她到是会一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还参加过歌舞团,可是这里没有适合她的音乐啊!
耳边隐约还能听见,“月澜曲”“凤鸣哀”两道声音,应该是曲名之类的。这些她连听都没听过,‘凤鸣哀’没听过,凤求凰她倒是听过……可人家也不一定会啊!
庆幸的是第一个舞的人不是她,她是最后一个出场,还有考虑的时间。
先出场的是那位温和美人,只见她一席淡蓝色贴身锦缎,宽大的袖袍轻轻掩面,以半蹲的姿势立在大厅的正中位置。
四周静悄悄的,伴随着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美人长舞袖袍,如波浪,如清风,散出去又收回来。脚下步调轻盈有律,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上下跳跃若蝴蝶般翻飞,婉转。
众人都被她优雅的舞姿所看呆,就连一直端着酒杯不肯放的靖王也在紧盯着她,若有所思。而那阴暗的李晨到是一副谦逊的模样,似乎刚才的嚣张表现只是个错觉,只是那嘴角的得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魅人轻屏着呼吸,前所未有的压力向她袭来。自己……真的能获胜么?她不禁开始怀疑,看了眼身旁的女子,对方正在闭目养神。稳如泰山的模样,越发让她觉得没信心起来。
舞罢,众宾响起如雷的掌声,尤其以李晨鼓得最欢。甚至楷书和身边的人吹嘘,似乎桂冠以示她囊中之物。美人微微鞠躬,离席。
终于轮到她了,看着身边微动的红色丽影,魅人暗想。
红衣美人似乎没有多余的动作,一上场就扬手起声乐。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一阵哀怨的曲调缓缓倾泻,不同于上一曲的轻快欢愉。
这首曲调本身就像是蕴含着故事,哀伤的爱情故事。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有心计。
在大脑头皮还未调整得好的瞬间让乐声侵袭进神经,缠绵的忧伤通过每一根神经纤维传至全身,那仿佛亲身体会的幽怨,让人忍不住想落泪。
红色带给人巨大的视觉冲击力。那轻盈的身姿柔柔弱弱,再配上她苍白脆弱的面孔,一切的忧伤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被充分的表达呈递到众人眼前,仿佛她就是那被丈夫抛弃的哀怨女子。
现场一些多愁善感的女子已然眼角泛起泪光,甚至连一些男子也面带不舍,魅人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更加深沉。
如果她是这个封建古代土生土长的女子,定也会为她的舞姿折服。只可惜,她不是!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那是个没有‘男子就是一片天’说法的时代。除了佩服对方的好头脑,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轮到魅人上场,她始终没有像那位宫装女子提声乐的要求,对方也没有主动去问。她能感觉到众人好奇的目光,闭上眼睛,她伸手在沈墨玉的方向比了一个‘我能行’的手势。
周围渐渐静下来,黑暗的周围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她想起很多,很多的往事。美好的,哀伤的,甜蜜的,难过的。
不自觉,脚下缓缓移动,‘……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一连串的歌声从嘴里慢慢溢出,伴随着记忆中的舞步缓缓舞动。
若不是为这场比赛,她死也不会唱这首歌,这首充满所有回忆的歌曲。沈墨玉,你欠我个人情,魅人暗念。
这首星月神话是她第一次遇见林柯时唱的歌。那是她还在上大学,年少气盛的她自认为自身条件揭不错,便参加了全校最难进的社团,歌舞社。
然而,她也很努力,在大三那年的校联谊会上一曲声一舞姿,惊艳众人。其中便包括来她们学校开始讲坛的年轻海龟,林柯。
林柯说,‘你的歌声是世上最美妙的乐曲。’歌声进入高|潮阶段,脚下舞步调转,甩袖,挥袍,一气呵成。
林柯说,‘你是天生的舞蹈家。’歌声进入结尾,细长的颈脖长长伸出,昂起。脚尖微微点地,膝盖弯曲,仿佛一只高傲的天鹅微蜷羽臂,蓄势待发。
林柯说,‘别跳了,来我公司帮忙吧。’最后一个尾音戛然而止,脚尖轻点地面,高傲的天鹅向天空轻盈展翅,旋转,飘然落地。
魅人睁眼,墨黑的眸子里是如水面般澄澈透明,屈膝鞠躬。
四周的人似乎还没有在她的舞曲中缓过神来,一瞬间,喧闹声和议论声就像定时的炸弹,轰然炸开。
她却依然面无表情,耳朵里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镇定的站回原位。身上那些仿佛要将她戳出孔来的嫉妒、猜疑眼神,也像是察觉不到。
“小鱼儿,你没事吧。”沈墨玉不放心看一眼身后的人,关心道。对方没有回话,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安静的让人害怕。
‘别跳了,来我公司帮忙吧。’
‘你以为跳舞唱歌就能生活么?这是个现实的社会,你要学会舍弃一些东西。’
‘你别多想,她跳的还没你一半好看’
‘呵,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现实啊。生活除了柴米油盐就不能有别的么?你没有兴趣爱好么?’
‘能别天天只知道摆弄花草,和你那堆推理书么?’
‘你真的很没情调!’
当你义无反顾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看不到他身上任何缺点,因为那时的你已经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没有理智的吃醋,伪装的笑容,宁肯难过也不愿放手的痛苦。
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你看到的每一个都是缺点,因为那时的你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无法克制的妒忌,空荡的寂寞,明说要忘记却忍不住去回忆。
魅人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书房的,当宣布胜利者是她的时刻。心脏像是停止跳动了一样,没有丝毫的血脉涌动的喜悦感,只有血液被凝固的平静。
月凉如水,透过窗缝能看见,院子里的青石板被不知何时挂上的灯笼照的发红。
从隔着十几米路的围墙外,隐隐传来一阵阵小孩子们欢庆的玩闹声。少女睁着无神的眸子,嘴边清晰可闻,溢出着匀称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