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莜离得近，听了个一清二楚，不敢置信地大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祝酒酒是上一世就知道这杜明嫣手段的，有阮灵玉这朵小白花在一旁煽风点火，二人狼狈为奸，能想出让她们跪碎瓷的主意倒也不离奇。
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盘，阿罗有些犹豫，总不好大张旗鼓地去找程家别庄的人要碎瓷，否则传出去，连自家主子的名声也会受牵连。
“怎么还不去？”杜明嫣仗着与秦小姐熟络，对阿罗这个三等小丫鬟使唤得是毫无顾忌。
阿罗求救地看向阿绫，“……这，一时间，上哪找来这许多碎瓷？”
阿绫亦是附和地点了点头，暗暗皱了皱眉，见自家主子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杜明嫣多少还记得阿罗阿绫俩个不是自个的丫鬟，不能任由打骂，按捺住了道：“这屋子里茶盏还少了么？随便找个物件一敲，碎瓷不就有了。”
阿绫阿罗闻言，略有些瞠目，程家是为招待贵客才用了这么一套景德镇御窑所产的青花瓷杯，而杜家四小姐竟是眼不眨地就说让砸了，只为得些碎瓷。
杜明嫣见使唤不动阿罗，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唤了自个的丫鬟，“羡儿，你去。”
羡儿高高应了声，环顾了屋里一圈，将屋内可收集的的瓷器都聚拢在一处，随手抓起个小杌子，举起便是一阵乱砸。
且不说那套青花瓷杯是绝品，千金难买，就被羡儿几通乱砸成一堆碎瓷片。
虽然不是自个的东西，阿绫阿罗俩个还是瞧得心肝肉疼。
这等动静，眼中一片冰冷的秦小姐只是淡漠地瞟了一眼，随即又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去。托腮望着窗外。
眼见那羡儿将碎瓷片在地面上铺作两堆，韩莜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厉声叫道：“你们胆敢动用私刑！”
杜明嫣笑得格外明媚，“来，韩大小姐，请吧。”
那堆碎瓷锋利的口子有如满嘴獠牙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送上门。
真跪上去，这双腿可是别想要了！
祝酒酒一直知道杜明嫣心肠狠毒，竟是不知她胆大妄为至此。
“救命啊！”祝酒酒估摸着此处阁楼与宴会处虽是有段距离，但并不算太远。趁一众人不备，冲到窗边扯高了嗓门就嚎，“来人啊。救命……”
杜明嫣反应过来，急得直跺脚，“还不快去堵了她的嘴！”
不消她多言，立即有俩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扭住祝九，捂了口鼻拖离了窗边。
祝酒酒眼见着两抹男子的身影晃过窗外。自是不肯罢休，张口就咬，趁那婆子吃痛松开手，立即用更为尖细凄历的声音叫喊，“救命啊……”
只可惜那婆子反应太快，顺手用帕子堵了祝九的嘴。
祝酒酒唔唔地叫着某不科学的异界航妈。只盼那俩人听得里边的动静，上楼来探个究竟。
韩莜眼见祝九被制住，也扯高了嗓门要喊。只是那些个婆子早有防备，不待她张口，就被人反手扭住，也往嘴里塞了块帕子。
“还真是会折腾人！”杜明嫣恼怒不已，“给我乖乖跪上俩个时辰。自然是什么事也没有。”
在碎瓷上跪上俩个时辰，会什么事也没有？
韩莜暗自冷笑。奈何沦为鱼肉，一双妙目瞪得滚圆，写满了愤恨与不甘。
俩婆子分别压着祝九与韩莜往碎瓷上按，就在这个时候，祝酒酒听得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踏响，挣扎越发剧烈。
秦小姐眼见这边闹得太过，终于有些不耐烦，“阿嫣，差不多便行了。也别跪什么碎瓷片，闹出事来不好收拾。”
“放心，曼娘，保管不会出事。”杜明嫣岂会放过这机会，眼神示意那几个仆妇，“省着力气干嘛？大力些！”
眼见锋利的碎瓷离弯曲下去的膝盖不足两三公分，祝酒酒额上的冷汗都滴了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个男子不悦的声音，“你们这是做什么？”
杜明嫣惊愕，“阿知哥哥，您怎么来了？”
秦曼卿亦是惊讶，又有些心虚，起身迎上前来，目光有些躲闪，“大哥，您不是去漠北了么？”
韩莜猛然抬头，看见那个心心恋恋了许久的高大身影，一时间有些发痴，片刻后猛然想起自个此时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慌忙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去。
然而秦知已经认出韩莜来，当即惊且怒，面色越发黑沉，“曼娘，我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曼卿强作镇定，故作漫不经心地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那俩没眼力劲的冲撞了阿嫣，阿嫣正在罚她们呢。”
秦知长哦了一声，目光锐利如裁刀，落了杜明嫣满头满身，指了韩莜问道：“我看那位小姐性子看着也是极规矩守礼的，不知如何得罪了杜四小姐？”
杜明嫣未料到秦曼卿会把过错全推到自个身上，又急欲在秦知面前保持以往的娇俏可人，一时失了方寸，完全没了素日里的伶俐，只呐呐地唤道：“阿知哥哥……”
秦知眼底有阴云翻滚，面色阴沉，逼问道：“杜四小姐？”
杜明嫣一贯是被他称作杜四小姐的，态度虽说不冷不淡但也还是有着基本的礼数，何曾被秦知这般用战场杀敌的眼神扫荡过，更是又急又怕，泪花都是眼眶里打着转。
秦知的目光又不疾不徐地移了过去，那俩婆子倒也是有眼力劲儿的，方才听着自家小姐羞辱过那位韩姑娘一顿，这会又见自家世子眼里的心疼与怒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也不消他吭一声，乖乖地放开韩莜，又替她取出嘴里的帕子，陪了笑脸告罪，“多有得罪，还望韩家姑娘大人大量。”
韩莜理了把散乱的发髻，索性在他面前已是狼狈不堪，反倒放开了手脚，冷声道：“放开我的朋友！”
那俩扭住祝酒酒的婆子方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连杜明嫣的眼色都没看，就手忙脚乱地给祝九取出口中的帕子。
祝酒酒已是第二次被人拿东西堵了嘴绞住不得动弹，这等滋味着实是不好受，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能抬起头来，不由得震惊，险些失叫出声。
这位秦世子，她上一世竟是见过的！
只是，那会她并不知他便是秦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