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酒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发觉出不对劲来,那韩大少爷,竟是坐着睡了过去。
长安迟疑道:“小姐,可要小的去把前院的客房收拾出来?”
祝酒酒犹豫了一会,还是摇头,吩咐道:“你出去瞧瞧,外头的马车可还在?”
长安领命而去。
不是她不近人情,或是太过顾忌男女大防,而是韩家大少爷若是在桂花巷子过了夜,倘若传到本宅那边的人耳里,日后麻烦可不少慢慢奔仙路全文阅读。
祝酒酒暗暗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凑近韩莳,立即闻得他身上浓郁的酒气。
这俩人,然不成都是把酒当水喝的么?
祝酒酒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语气却不自觉间放得很低柔,“哎,你醒醒,回去再睡……”
他毫无所觉,密密长长的眼睫,似一把流苏羽扇,寂静安然。
这人的皮肤,还真是宛如上好的细瓷,白??如玉,令身为女子的祝九也不由得生出妒忌之心。
“喂!”祝酒酒略略提高了音量,老唤他没反应,只好拿手去推了他一把。
还不及收回的手,下一瞬被人牢牢攫住。
那只手,干燥而温暖,指腹有着薄茧,力道,却是大得惊人。
“放手!”祝酒酒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忍不住用力想挣脱,沉了脸叫道:“你再不放手,我可翻脸了!”
韩莳蓦然睁开双目,眼眸漆黑,幽静深沉,静静地盯着她瞧,面上却露出怔忡而茫然的神情,颇似个找不着归家路的孩童。
祝酒酒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忍,面色缓和了许多,“韩公子,放开我的手。”
他眨了眨眼,怔然地盯着她的脸瞧。
祝酒酒的手在他掌心里动了动,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放开我的手。”
他这才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到自己掌中的小手,眉头皱了一会,却是将另一只手也附了上去,将她的手护在掌心中,用力揉搓了几下,又往她手上呵着热气,抬起头来看她,眸光晶亮,俊美的面庞露出几分憨傻的笑来,“这下,就不冷了吧?”
祝酒酒被韩莳的动作惊得呆怔在原地,连自己的手也忘记抽回来。
“哥哥不在家,阿莜要乖乖的。”他眼底的冰冷与疏离早已被酒化得一干二净,面上满是温柔与怜惜,柔声哄道:“阿莜别怕,娘亲不在了,哥哥会护着你……”
这叫……怎么回事?
祝酒酒哭笑不得,这人之前看着还好好的,想不到却是外强中干,其实也醉得差不多了。
“小姐,那马车夫……”长安一头钻了进来,想不到会撞见这二人俩手交握的情形,惊得连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
祝酒酒神色如常,又试着挣了挣手,没有挣脱,遂吩咐长安,“方才给老爷备的解酒汤还有么?”
内室给祝籍山拭完脸的桑白忙端了铜盆出来,“厨房还有,奴婢这就去端过来。”
祝酒酒任由韩莳拽着自己的手,扭头问长安,“怎么,那马车还在不在?”
长安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在,还在……”
“那你赶紧去和人说一声,且稍侯片刻,等韩大少爷饮了解酒汤,再把人送回去。”
“……是,小的这就去。”
眼见长安有些惊惶地退出去,祝酒酒不由得皱眉,看来明儿得好好敲打敲打父亲身边这位跟了多年的长随,口风得守紧才行。
“……妹妹的手这么冰,可是趁哥哥不在,背了奶娘又偷偷去池子那喂鱼了?”韩莳这人清醒的时候惜字如金,如今醉了正好相反,祝九倘若不应,他便揉搓着她的手一直说绪绪地唠叨个没完肉文之女配人生最新章节。
“……知道了,妹妹下回会听哥哥的话。”祝酒酒刚开始的时候差点咬着自个的舌头,好不容易捱到桑白端了解酒汤来,立即松了口气,一边敷衍地答着话一边端过碗来哄他喝,“来,哥哥把这解酒汤喝了。”
桑白被祝九一声哥哥惊得目瞪口呆,然而下一瞬更是被撒娇耍赖的韩莳雷得风中凌乱。
韩家大少爷幼稚得有如几岁孩童,捂了嘴使命往后退,直至抵着椅背退无可退,皱巴着脸连连摇头,“我不喝,药苦……”
祝酒酒真恨不得把他的嘴掰开了往里灌,深吸几口气忍住了,“听话,这汤不苦,待会儿我让桑白去拿蜜饯。”
“我要吃林记的蜜酿桃脯。”韩莳扁了扁嘴,讨价还价。
“……好。”这么晚了,她上哪去买林记的蜜酿桃脯,“乖乖的,先把解酒汤给喝了。”
“蜜酿桃脯呢?”
“桑白去拿了。”祝酒酒朝桑白使了个眼色。
桑白脑子发懵,怔怔地退到门边。
祝酒酒端着碗的胳膊举手发酸,还得耐了心去哄,“好了,桑白去拿了,你快喝了吧。”
韩大少爷又捂了嘴,摇着头瓮声道:“不要!娘亲骗我,这药苦得很!”
她怎么一下从妹妹又变成娘亲了?醉了酒的韩大少爷还真是不能以常理论之,不过这孩子怎么就这般不省心!鬼精鬼精,又难缠的很,她若是杨氏,岂不得成日里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
祝酒酒沉了脸,“你再不喝,我可就懒得管你了!”
韩莳眸子里泛着水光,小心翼翼地拿眼看她,“……娘亲喝一口,阿莳就喝。”
祝酒酒头疼不已,只好低头抿了口,酸得倒牙,呲牙咧嘴地将碗凑到他嘴边,“好了,我喝了一口,该你喝了!”
这小子胆敢再不喝,她非暴揍他一顿不可!
韩莳便十分不情愿地凑过来,微微张嘴喝了一小口。
“一口闷了!”祝酒酒板着脸,执意将碗口抵住他唇边。
“……难喝,不要!”韩莳唔了一声,几欲作呕。
祝酒酒耐性尽失,管这小子爱喝不喝,直接让长安架着把人往马车上一丢,省事又省心。
她才欲起身,袖子就被他拽住。
这小子,识颜察色的本事绝对不赖!
祝酒酒又把碗递过去,只道三个字,“喝了它!”
韩莳这回乖巧的很,一面皱巴着脸喝一口,一面拿眼小心翼翼地看她。最后一口喝光,嘟了嘴鼓起张包子脸,眼巴巴地瞅她。
祝酒酒想起腰间佩戴的荷包里还装着几粒蜜渍杏子,平时拿来逗欢喜那丫头的,便取了一粒递到他唇边,“吃吧,甜的。”
韩莳垂了眼帘,丰润泛着水泽的嘴唇凑上来,一口将那粒蜜渍杏子衔住。
祝酒酒随之傻了眼,她的两根手指,也随那粒蜜渍杏子一道,被他柔软的唇舌包裹住。软滑嚅湿的舌头似灵动的小蛇般,从她拇指与食指间轻巧一勾,就将指间的杏子袭卷过去恶魔黏上小女佣。
祝酒酒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如烈火燎原,红霞满布,连耳后根都烧得通红,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万马奔腾:
……一根舌头,更是品酒的利器……
她如被火烫着攸地收回手,看也没看门边的桑白,没头没脑地冲了出去。
出门时险些撞倒长安,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人交给你了,赶紧送了韩大少爷回府去。”
长安望着那仓皇远去的背影发怔,小姐这是……怎么了?
桑白看了眼含着杏子一脸茫然的韩大少爷,暗暗叹息了一声,撩了帘子出去,“韩大少爷就有劳你亲自送至韩府,还有……今日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长安愣愣地点头,“那老爷这边……”
“我先替你守着。”桑白半垂了眼眸,表面上镇定,实则手心都紧张得沁出汗来。
二人回了屋,喝过解酒汤的韩大少爷乖巧无比,长安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哄上马车,踏着夜色朝韩府行去。
桑白目送着马车远去,深吸了几口冷气以期稳住有些颤抖发软的手脚,面上有着一丝绝然之色,回头折返屋内,每往前走出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之上。
屋内酒气犹在,激得人头脑发胀。
桑白站在内室门口,在一点摇曳的烛光中,痴痴地望着青色帐幔后,那个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身影。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不过一念之间,她的身子动了动,提起虚软无力的脚,在砰砰如雷的心跳声中朝床边寻摸过去。
有句话是说,酒品好,人品便好。
那么老爷的人品,应该是极好的。
桑白痴望着祝籍山熟睡了的平静面容,颤颤危危地伸出食指,虚虚地从他饱满光洁的额际,滑过高挺的鼻梁,停在他削薄的唇上方。
终于,再也不想隐忍,食指覆上他的唇。
柔软,微凉。
祝籍山一直紧闭的双目猛然张开,眸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点醉酒之色。
桑白惊得低喘了声,慌忙收回放肆的手指,险些跌落在地。
祝籍山嘴唇动了动,冷冷地道:“下去!”
桑白又羞又窘,狼狈地往外退,然而终是不甘心,扶住门框勉强稳住身形,喘息着问道:“老爷这是……相中了唐姑娘吗?”
祝籍山面色如霜,眼神似冷箭,语气里不含丝毫感情,“不要再让我多说一个字,出去。”
声音很轻,却将她满腔的柔情击得粉碎。
桑白再也承受不住,几乎是踉跄着逃出去。
心上人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令她又羞愧又窘迫,又伤心又绝望,她跌跌撞撞地行至二门处,脸上早已爬满了泪,一片狼藉。
她还有何脸面,再存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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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这章可能会有点雷,可是......阿铁想调戏一本正经的韩少很久了......咳,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