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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负重而行(2)

脆爱 希夷 6370 2021-03-05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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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思阳走了后,温煦华仍坐在桌前并未离开,细姨叩了几下门,进来说道:“阿煦,时间不早了,先去睡吧,行李我都已经替你收拾了。这都到年下了,要在云南要呆几天?”

   “就二三天,之后去趟上海,再回s市。”

   “有这么急吗?年后处理不可以啊。”

   “嗯,先处理完才行,过年还有另外的事情。”温煦华关掉电脑,随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出来,到了门口,又停下来说道:“给阿东打个电话吧,让他年三十回来吃年夜饭。”

   这大半年来温煦华都住在山庄,生活方面自然都是细姨在打点,让阿东回来吃顿团年饭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家族会议上,叔伯姑婶一气申讨他时,压根都没想到的,她会站在自己这边。无论如何,冲着这份情,未来陈家有如何的变数,都有他母子的立足之地。

   细姨抬起头,有些迟疑还是说了出来:“我就是怕阿东回来,你爸爸他又生气。”

   “是我讲的,你打电话让他回来就得,哪有做父亲的老生儿子的气。”

   细姨低眉说好的,这才熄了书房的灯回自己房间,陈启泰已经先睡下了。人一辈子操劳得多,又不注意身体,所以就容易苍老,今年8月他已经做了第二次心脏手术。罗医生说的,搭了第二次桥,再昏倒病发的,就没那么容易救得活,凡事他得少打理、少操心,眼下这陈家,万事都由长子温煦华做主。

   这陈家的山庄,午夜寂静,如同以往无数个日子一般,只有细姨这般剔透的人,才嗅得到空气中微微不同的味道。沈舒心已经好多次托人来请她饮茶看剧,她都以自己没名没分的由头推掉了。自然有人不解,这未来的大少奶奶家大业大肚子大,不给你这个姨娘脸色看,还这般看得起你,你倒作起来了。她脸上挂笑,心中却想这大少奶奶的位置,她未必坐得稳,肚子里有货怎么啦,栓不住男人的心什么也白搭。更重要的,阿东如今这个状况,她这个做娘的,要替他找个活路。

   早些年,温煦华同沈舒心好的时候,她也打过交道的,甚至一些场合和沈舒心的母亲苏珊也碰过几次面,老实说,她不喜欢她们娘俩那种高傲自负的做派,当然她们也丝毫看不起她。温煦华和沈舒心,本就都是些心硬手黑的商场二代,见惯了利益驱使、亲情离散,一旦结了婚,强强联合之下,汇安哪还会有阿东的份。可江妍,就有一些不一样。

   她做陈启泰的女人近二十个年头,s市商圈人尽皆知。不管什么场合,不管大家是否躬着腰唤她“李女士”,她都几乎一眼就能瞧得出那些人眼中掩盖着的轻视、不屑甚至嬉笑。可这个江妍,初次见面时眼神除了有些错愕,并无太多厌恶的成分,甚至于担心那错愕的表情会带给自己伤害,还朝自己暖暖的笑了一下。

   是啊,如果是江妍的话,温煦华独占公司的赢面就没那么大;如果是江妍的话,对阿东也应该不会太坏。

   到了冬日,这天亮得就晚,6点时,天空仍黑蒙蒙的,小金已经将车开到了山庄,来接温煦华去机场,赶早班飞机去昆明。细姨起的更早,已经在厨房烤好了面包。温煦华下楼看到时还有些错愕,看了一下腕表:“没时间吃早餐了。”

   细姨赶紧的用厨房纸裹了两片面包,中间夹了一个荷包蛋,给他包好后,连着一盒牛奶递到他手里,那盒牛奶居然还是温温的。

   “那就车上吃吧,你爸爸就是年轻时太不注意身体,如今才这样。再说,江妍要知道你回山庄我都没照顾好你,对我也会有想法的。”

   温煦华承认,如果各式各样的女人也是个武林的话,那么细姨无疑就是那种杀人于无形的高手。

   安源化工的水污染事件,赔偿金原本商定在3.4亿,这已是关希敏等人积极谈判得来的结果,同政府相关部门都签了协议。除对当地居民进行人身财产赔偿外,主要用于河流湖泊、植被、土壤等环境恢复。不料一些农户认为这赔偿同他们无多大关联,他们因为废水而大量死亡的鱼苗、谷物、经济作物和其他财产损失也必须得到直接赔偿,在一位律师的牵头下,已经有271家农户集体向当地法院提出诉讼,要求经济赔偿。

   中国的法庭历来喜欢走和解路线,本来要到明年才开庭审理,可农户们意见颇大,法院便提议让安源先出一部分钱,让农户们好好的过年再说,当今社会和谐最重要,过年尤其要和谐。这事本来关希敏出场就能搞得定,谁料会议开到一半,一位农户问道:“这位老板,你在安源坐哪个位子的?”

   关希敏赶紧的递过名片,人家一看:“常务副总经理?”嘴里还小声嘀咕:“我们县里头常务副县长也不少的,没什么用,都是拿钱不干活的,你不是在诳我们吧。”

   他这一说,农户们都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同这些大老板要钱,哪有这么轻松的,全都议论纷纷起来:“我死了20万的鱼苗,20万啊,如今就给我赔2000块钱,还要我签劳什子协议,你们这些老板,喜欢搞这些我们看不懂的。弄不好到最后,别你不欠我钱,我还倒给你钱的。”

   关希敏急着解释,总不能你说你损失了20万,我就给你20万啊,所有的经济损失必须实地勘察、核定数额而且优先在总额补偿中支付,只有在总额不够的情况下,汇安才会再掏钱。近300户农户,得一个一个来啊,如今只是我们响应法院的号召,先出一部分钱给你们来过年的。

   可他的解释没什么用,大家一个劲的说:“是啊,是啊,一个常务副总没得什么用,你们厂里哪个最大,就要哪个来。”

   安源那些头头都还在看守所里拘着呢,关希敏只得上报,温煦华听了心里那个抓狂啊,当下对着手机就嚷:“不就是一张名片,一个头衔,我给你啊,马上去印,安源总经理,汇安总裁,汇安董事长,汇金、汇丰的都成,想印什么就印什么。”

   “晚了,老板,人家较真了。”

   温煦华无奈,只得亲自来趟云南,农民伯伯不能小瞧,处理不好,一不小心也容易变成一个群体性事件。

   他的行程紧迫,可安源当地的政府官员和农户不管,办事效率极其低下,他早上九点半到了昆明,再坐车到安源当地,才11点出头,可机关已经下班了。他只得坐在那里等,等到下午3点钟人才来,先开了个两个小时会,传达一下政府体恤农民,急农民所急的精神,然后说次日开始发放补偿金,才200多户而已,居然用了他整整两天的时间。

   晚上自然应酬。说实在,安源如今就是根鸡肋,卖不出去留着尽是蚀本,环境赔偿一旦了事,安源必须立马复工,不然日复一日的损失就更大。何时复工,复工多少,这些都掌握在当地政府官员的手上,这也是关希敏这几个月来的应酬目标之一。今晚他本不想去,关希敏顶着那双红血丝的眼睛道:“哥啊,我们都跟着你拼了,不带这么没感情的。再说,这些人谁不知道你来了,你若不去,还不让人觉得你端姿态,就算是强龙也压不了地头蛇,兄弟我还在这地界混着呢。”

   温煦华无奈,与关希敏喝得东倒西歪的回去,他还好,关希敏几乎是爬上车的。坐上车后,关希敏搭着他肩膀,嚷道:“哥,等熬过这阵,有钱了,一定先要给我几个亿。妈的,成日里眼睛长在顶上,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们跟不跟在屁股后面,招不招我商!”

   温煦华狠狠拍了拍他的背,道:“先回去吧,过年了,多些时间陪陪云婷和小山。”

   走之前,关希敏还开玩笑说了句:“那我改名片了,熬了这么两年,这么个破时机终于荣任安源总经理。”温煦华还回了句:“头衔加多点,比如说汇安董事、项目部总裁,还有,董事局全权特派大使。”

   温煦华发完抚恤金,已是年前二十七的下午,立马就赶往昆明,飞往上海。在这里,他要和一家外商公司签订出售旭日广告的合同。

   老爸也好、思阳也好,他们都说得没错,眼下过年,除了员工工资,没有特别需要支出的现金,凡事应该等到年后再说。新的一年,市场行情继续看淡,通胀率居高不下,货币政策在年中极有可能重大转向,更多地方政府将进一步倾向于“以楼救市”,对于困境中的汇安、中盛,无疑是个好消息,再撑半年,顶多一年,情形一定会有好转。

   可即便汇安熬得住,他已经等不起了。

   到了浦东机场已是晚上八点,公司来车接他,并未先去酒店,而是直接奔赴医院看望外公。

   温珍容也在,特等病房里坐着,看见温煦华推门进来,还有些不相信:“你怎这个时候来了?”她尚以为他在云南。

   “外公睡了?”

   “都这么晚了,肯定睡下了。”

   温煦华看了病床上的外公一眼,头发苍白,面容枯朽。他已经八十四岁,如今病痛加身,已是灯残烛灭的最后时光,可他正当壮年的时候,最宠爱这个外孙,小时温煦华的胡作胡为,大都也是因为他护得无法无天。

   “我只能在年前抽点空来看看,过年就不来上海了。”

   温珍容低声说着“也好”,二人轻声轻脚的退出了病房。温煦华让司机先送自己妈妈回家,温珍容抚着他的脸,笑道:“不用了,我先陪你去酒店。”

   下车时,温煦华接了个电话,是杨秘提醒他明日的行程事项,他确认后挂了电话,搂着妈妈进了电梯。

   电梯里三面都是镜子,就连电梯门合上也是光洁如镜,温珍容看着靠在门上的那个身材伟岸的男子,心里又是酸楚又是骄傲。比起8月份看到的,他又消瘦了些,眉头紧锁,却更像个有担当的男人。一个母亲什么事情最高兴,就是终于发现孩子能自己撑出一片天;什么事情最难过,就是担心孩子千辛万苦的,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你是什么想法,妈妈不清楚。只不过,旭日只卖5亿,怎么都不值,如果真缺这钱的话,妈妈挪给你,好不?”

   “你照顾好外公就行,生意上的事,我自己有打算,不需你担心。”

   温珍容叹气,毕竟苦的累的是自己的儿子:“如果情形真的很坏的话,你也不必一口回绝沈家的心意,再怎么说,那边有你的儿子。”

   温煦华抿嘴没有接话,温珍容看着他一意孤行的样子,转过头去悄悄擦眼角,温煦华搂过她,头靠在她的肩上,突然用一种很疲惫的声音说道:“妈妈,我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江妍她,不愿意再等我了。”

   温珍容心如刀割,只张开怀抱,抱着这个高她一个头的男子,他的挣扎,他的痛苦,做妈的恨不得能替着。她不是没有过动摇,沈舒心再怎样,可她毕竟怀着温煦华的孩子,她不想自己的阿煦拼命到最后,依然要接受当初的那个结局。

   可她更记得,8月她去s市,在汇安控股的顶楼办公室里,温煦华看着窗外,对自己说道:“我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眼下该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对汇安有利,我都知道。是啊,我可以同江妍离婚,也可以同沈舒心结婚,可妈妈,我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已经不小了,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也不太可能再对谁去掏心窝,对谁真正好。四十岁了,还不知自己可以停留在哪里,恐怕也只能在一群20来岁年轻漂亮的女人中放荡追逐。一个中年男人,眼神浑浊,说不准会秃顶,还有一个啤酒肚,你说她们又看上我什么。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想过,所以她回到我身边,那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温珍容抱着自己的儿子,努力的不想哭出声来,她什么都不要,万贯家财又怎比得过儿子婚姻幸福、生活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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