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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风暴前夕(2)

脆爱 希夷 6576 2021-03-05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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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妍没想到自己打上去的报告这么快就得到了批准,眼下呆两个月就要走了,便请叶姐小张静吃饭,算是告别。席间聊来聊去,又聊到小三的问题,叶姐说道:“如果出点什么事就离婚,那天底下不都是离婚的人?女人一定要分清楚,怎样做对自己是有利益的,不要一味的感情用事。”

   江妍笑笑不做声,如果是以前,大概会讲婚姻出轨那是原则问题,一定不可以原谅的,可如今呢?自己仍就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来说最为有利的道路,连叶姐她们都看得出。要回s市的那天,她原本以为是温煦华亲自来接,没想到来接的却是陈启泰的司机老徐。

   “他们父子今日都要参加股东大会,晚上才能回来,先让我过来接你先回山庄。”

   “多谢了,徐叔。”

   老徐是陈家远亲,做陈启泰司机近十年,早就知道在雇主面前沉默寡言得好,一路开回s市,也忍不住说了声:“阿煦呢,人真的不坏,对我们也都是不错的。只是,条件好就多少有点风流习性,改过就好。你肯回来,是再好不过,这段时间我看着他不停的咳嗽,都心疼。”

   江妍听着,只能沉默不语。一路顺风,她中午时分就到了山庄,此时只有细姨一个人,江妍瞧着她神色也憔悴了不少。阿东的事情,她也知道些,只不过自身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还哪能去照管别人。

   温煦华找的那个女大学生,样样都不错,只不过交往了半年,阿东还是不感冒,出去约会也只是对付着家里,自己又和那边联系上了。这不,他过不去,人家倒携两个女儿千里投奔来了s市。恰逢兄嫂出事,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边,对他看得也松懈,偷着见了几次面,他终于痛下决心,裹了两套换洗衣服,奔出家门,住进了阿洁租的农民房里。

   陈启泰大怒,电话里三番五次让他赶紧断掉关系,阿东不肯,本来就不怎样的父子关系降到冰点。陈启泰断掉他一切经济来源,并且不许细姨去找他。父子俩如此执拗,可苦坏了细姨。她很早前就得知自己不能再生育,所以把阿东看得很重,如今知道他没有身份证件,住在破旧的农民房里,又找不到好工作,生活无以为继,那心就在火上烤着一般。

   江妍也没什么心情劝,再说也不知从何劝,放下行李后便在楼下客厅坐着看电视。吃中午饭时,细姨给她夹了几口菜,轻声说道:“你这样做,是对的。如果离了婚,你什么都得不到。我们不存害人的心,但也不做伤了自己,便宜他人的事情。”

   “走来走去的,还是走回这一步。早知道要回来,当初要走不显得矫情?”

   “你当初走是对的,分寸也掌握得好,h市不远,回来也容易。”

   江妍内心苦笑,和细姨聊天就这个不好,无论什么事情,最终都好像会被讲得颇有心机似的,就连出走也都是安排好的戏码。不过也难怪,她与婆婆斗了一辈子,若有真情实爱,也早就被耗光了,没有心机撑着,她能赢得如今的局面?这就是婆婆不如她的地方,一跑就跑回了上海,白白给了对方登堂入室的机会。

   两个女人各有心事,这饭吃得也快,便让工人撤了。偌大的山庄到了午后就没个人气,江妍本想上楼午睡一会也没什么心情,打算下楼拿份报纸,正巧看到细姨坐在餐桌前拿剪刀修剪着花束。她年近五旬,仍有不错的容貌,只是嘴角抿着,姿势仪态都显得优雅而哀伤,江妍转身便走了过去。

   “我这两日,看看能不能联系到阿东,要是不行,我去看看他好了,我刚回来,爸爸应该不会说我的。”

   细姨抬起头看着她,开口说道:“好是好,可东性子倔,我托人去看他的,他都不肯见。”

   “我试试吧,他以前有找我给那个阿洁汇过钱,应该会见我的。”

   听到这话,细姨嘴角才松开一条缝,看似有了点笑容,也朝江妍点了点头:“多谢了。”

   江妍在桌边坐下,看着细姨修长的手指捡起花束一只只修剪,又一只只插起来,心里有事手却出奇的平稳。

   “不用太担心,人这一辈子,好长的。”细姨手上忙着,头也没抬就说了句话。这孩子回来山庄后就显得低落,这时坐在桌边,手指却不停的敲打着桌面,明显有心事。

   “细姨,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是过来人,应该算知道吧。”她把最后一支百合插上,将盆栽移到餐桌正中央,端详了一会,觉得刚刚好,才让工人把多余的枝条给扫走。

   “你看,花都开了。”她伸手指了指窗外一颗好大的乔木,绿叶红花,开得浓密繁茂,这种树s市多得很,江妍进来时就看到它满树冠的红橙色花朵,如同云霞。

   “这是什么树?”

   “凤凰木。听说这原本只是非洲一种濒危植物,只不过生得好看,好多地方引进,又容易成活,便成了观赏树。”

   两人走过去,才发现这棵树好大,树下安了木桌木凳,坐下去倒凉得很。

   “其实人也和这树一般,只要没那么娇气,就算是要灭绝了,遇上点生机,也就能活过来。”五月底的天气早已热了起来,可细姨还是怕凉,让人从屋里拿了皮垫出来,垫在这木凳上。

   “其实做这个决定,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怕的是以后,发生这些多事情,说我和阿煦之间心无芥蒂,恐怕连自己都不信。日子这么长,究竟是依靠什么活下去的。”说最后一句话时,江妍几乎直视着细姨,想仔细揣摩她的神色表情。

   细姨笑了笑,往后靠在木椅背上,仰起头。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留下些许光影在她脸上,那笑容便看得不真切。

   “比起那时候的我,你要聪明好多。”

   “聪明?”江妍心想,我这样的,怎么能和细姨你相提并论。温珍容那样的家世资本,又有长子,都被你斗得一败涂地。

   “大伙看我这样,都以为我是个狠角色,可谁会站在我的立场想过,那也只是被生活逼出来的而已。陈家这边的亲戚理会我的少,这几年还好一些,事已成定局,阿东也长大成人,对我多少要客气些。倒是你,大摆宴席风风光光娶进来的少奶奶,名分端正,老公接掌公司也指日可待,实在不需与我搭腔。再说,走得和我亲近,不怕他人有成见?”

   江妍知她指的是温家那边,却当做不知,笑着说道:“哪有什么担心,细姨你很和气,待我一向好,这山庄里不也就我们两个女的,我也愿意和你聊天。”

   细姨眉眼长得柔和,笑起来更是和蔼可亲的模样:“果然,阿煦比阿东能干,瞧瞧你,不知比那个女人要强多少倍。”

   “阿东还小,你不用太在意,即便放开了也只是让他谈场恋爱而已,我倒觉得,大家越反对,阿东会越是执拗。”

   “也是我护得太紧,送他出国念书都舍不得,最后才去的香港。如果他肯听你的,你就帮我好好劝劝,这个女人是道槛,我是他娘,始终担心他跨不出来。”

   “好的,我先去看看他,回来再说给你听。”

   细姨见江妍答应得肯定,心中放下一事来,遂拍着她手说:“小妍,你很会和人相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不需那么担心,今后的日子没你想象的难过。人一生之中会发生好多事,喏,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是非只会多不会少。今时今日的痛不欲生,等到你老的时候再回头看,也许都是梦一般轻微。如果非要从我这里讨些什么经验:第一,不要带着恨意与不满去生活,不要老去想他对不住你,虽然是你给他的机会,但这何尝不是你自己给自己修得圆满的机会呢;第二,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的情绪泛滥,消极应对,它会让你为这段婚姻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一个再怎么悔过自新的人,都无法长期生活在这样的压力之中,更何况阿煦这样的人。这两点,说白了也都是一样的,如今看来,你都做得很好。”

   “情绪泛滥?”江妍听完,重重的点下头。她上大学时选修过心理课,那位教授就曾经讲过,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容易做决定却不容易静下心去思考。但是,所谓情绪和你的心理、意愿是两码事,很多时候人们错把情绪当成了选择。

   “像今日这样,本来是你回来的日子,阿煦应该亲自去接,股东大会让他爸爸去就可以了,但他仍是去了香港,只让司机接你回来,连电话都未有一个,你是不满还是谅解?”

   江妍笑了笑,只说了句:“他没做错。公司形势不太好,股东的压力自然不小,他不应该让爸爸一个人扛。如果我知道,我也会让他先去股东大会的。”

   细姨说话时,原本身子向前倾过来喝了口茶,听完江妍的话,茶杯一顿,身子又往后倾,和气的说道:“难怪阿煦那么有把握你会回来,看来还是很了解你的。余下的事你就放心好了,那位世方的大小姐,今日不是你的对手,他日你站稳脚跟了,就更没人是你对手了。”

   江妍苦笑,只是婚姻变成了战场,即便是胜者也难免内心凄凉。她细细看着自己的手心,说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让我同阿煦之间充满着算计、疏离,或者说是合作,但事到如今,我都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去承受,去包容。好多时候,我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做到,可以去改变这样的命数,但更多时候,却觉得空有气力,不知该如何去做。”

   “一样米养百样人,不用拿别人的命运去套在自己身上。人虽然都是一样长的,可心经历的劫难就不一样。就算命运注定好了,你又怎知,自己万般拼搏,斗不过命运,得不来你想要的东西?”细姨一向温柔,颇有宁静优雅的气质,这话确实不像她说出来的。

   “可是,你有阿东,你有你想要争到的东西,而我却没有。”

   “你有,你争的不就是阿煦?别的女孩子,像你这样的年纪,出这样的事,不是哭哭啼啼回娘家,就是死活闹着离婚分财产,而你呢?”这话细姨说得真心,这个女孩子总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年纪轻轻的,受了如此大的伤害,居然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回到这个家,就这份心机,再来一个沈舒心都不怕。说实在,倘若自己当年对阵的温珍容有她的一半心性,自己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而她这话却说得江妍一怔,半天才回过神来。人常说的,聪明人自以为自己凡事想得透彻,可事到临头,往往要别人点醒,才知道自己本来的面目。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做什么?在h分的会所与沈舒心恶语相对时,她还有些瞧不起那个女人,出言讥讽她把温煦华当成了非要抢过去的芭比娃娃,可今日细姨的话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被理智压得死死的私欲。

   自己与沈舒心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自己占着名分而她没有;自己与孩时也没什么两样,无非那时争抢的是个芭比娃娃,如今换成了男人而已。沈舒心出身富贵,心高气傲,自认为争得过,自己又何尝不是?二十多年来,人生路途顺畅,要什么也能有什么,从未曾遭遇过什么失败磨难。那些自负聪明的人在走路时,总认为自己有能力有办法搬掉那些路途中的大石块,而不会选择绕条路再走,所以一生一世,过得比常人都要累。

   “是啊,我争的不就是阿煦,撞南墙都死不回头,讲的就是我这种人。”

   “知道自己的心就好了。你爸爸也好赞赏你,讲这个大儿子别的本事勉勉强强,选老婆倒是一等一的。”

   “爸爸真这样讲?我怕到最后还是会让你们失望。”

   “你觉得如今,你爸爸对细姨怎样?”

   “好好啊,每日都回来陪你吃饭,说只有你做的菜才合他口味。”

   细姨笑了笑,拍掉落在身上的橙色花瓣,说了句:“那就相信我啦。我所受过的,比你,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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