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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命偏逢痴情郎情海阔焉知波澜生(上)

美人殇 梦三生 7379 2023-12-29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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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08-09-09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迷迷糊糊中醒来,高床软枕,入目的尽是一片珠翠盈光。

   “她睡了整整一天了,还没有醒呢。”隐约间,听到有人声嘀咕。

   睡了一天?想了想,我又闭上了双眼,我这是在哪里?我似乎遇见了仲颖?只是一切完美得近乎于不真实。

   还是……又是一场梦?而现在,梦该醒了?

   “要不要叫醒她?”有人轻声道。

   “嗯,你看她身上脏得,让她起来洗洗吧。”

   “你们想死啊,樊副将吩咐了,没有大人吩咐,谁也不能叫醒她。”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正说着,忽然之间,有人推门进来,刚刚的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子立即噤声。

   “出去。”有人低低地开口,我的身子不自觉地一怔,不是梦,那真的是仲颖的声音。

   来人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似是盯着我看了半晌,忽又开口,“准备热水,小姐要洗澡。”

   “是。”她们忙答应着退下。

   他在我床边坐下,我感觉他的目光胶着在我的脸上,不曾挪开半分。

   他忽然低头,温热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一下子僵住身子,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一般。真没出息,我暗骂自己,不就是吻嘛,难道我不曾期望过?

   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我仍是没动,甚至有些期盼他的唇。

   然后……他硬硬的胡渣轻轻扫过我的脸颊,扫来扫去……扫来扫去……

   扫来扫去……扫来扫去……继续扫来扫去……

   我怒了,到底要不要吻,很痒耶!

   终于,我瞪大双眼,瞪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庞,和那双溢满了温柔的微褐双眸。

   “醒了?我以为你还可以装得更久一点。”唇边泄露了笑意,他是故意的。

   我咬唇,死死瞪着他的唇。

   “怎么了?不记得了么?小时候经常这样玩的呢。”他的大掌抚了抚我的脸,笑得一脸的宠溺温和。

   那样平淡自然的几句话,仿佛我们之间从不曾生离死别,仿佛我从不曾离开过他,仿佛我只是睡了一觉,然后早上起来问个“早安”那么自然,那么平淡。久别重逢,阔别了生死再相聚,没有相拥而泣?没有你侬我侬?

   我以为,在他见到我的那一刻,他会瞪大双眼,他会不敢置信地冲上前,一把将我狠狠揉在怀中。然后,告诉我,他爱我;告诉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再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告诉我,即使是下地狱,也会记得带我一起去。

   但是,没有,没有生盟海誓,没有生死相许。

   只偏偏那几句话,却令我鼻酸,他不曾放弃过我,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唯独他没有。

   他没有绝望,是因为他从没有放弃寻找我的希望。

   抿唇一笑,我缓缓抬手,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正欲开口,门开了。

   有人抬了好大一个木桶进来,里面是蒸腾的热水。

   “大人,热水准备好了。”

   “嗯,下去吧。”董卓淡淡开口。

   来人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笑笑,洗澡了。”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董卓道。

   “你自己为何不洗?”想起了这副躯体小时候,他逼着我洗澡时的恶形恶状,我笑道。

   “笑笑是女儿家,不洗澡会嫁不出去。”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他笑。

   “洗了澡,仲颖便会娶我么?”歪头,我故作思考状。

   “我会考虑看看。”他煞有介事地点头,一脸严肃。

   “好吧。”扬了扬眉,我点头,抬手,罗衫轻解。

   一层一层,终于只剩一层里衣,我略略犹豫了一下,却已经被董卓一把抱起,放在澡盆里。

   惊呼一声,我仰头,才发现自己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董卓手里,那么现在,水下的我岂非一丝不挂?

   脸蛋不争气地成了煮熟的虾,我的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怕了?原来笑笑是个胆小鬼,我还以为会有多豪放,原来只会充充场面而已呢。”仲颖轻笑起来,多日不见,竟是学会了取笑我。

   “咳咳,谁怕!”我仰起脖子,死鸭子嘴硬。

   “嗯,好,好乖。”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笑了起来,淡褐的眸子里,在那笑意深处,我却仿佛看到了深深的痛惜和自责。

   痛惜?自责?

   痛惜些什么,又自责些什么呢?

   不自觉地扫过桌面的铜镜,我微微愣住,此时的我,当真狼狈,一头长发纠结着乱成一团,脸上满是污痕,还犹带着斑斑血迹,想来是刺死张让时所溅到的血,那干涸的血迹凝固在我的脸上,根本是面目难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董卓若是还能产生欲望,那么他便真是来者不拒了。

   “我杀了人。”热水的蒸气缓缓上升,薰得我脸上已然干涸的血迹缓缓散开……望着脸上的斑斑血迹,我开口,热水下的双手十指紧紧纠结成一团。

   “怕么?”他用手中的布巾沾了水,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只随意一般开口。

   “有一点。”点头,我老实得很。

   “以后都不用怕了。”他擦拭着我的脸,轻轻地,一下一下,“杀人那种事,我来做就好。”

   他轻轻执起我的双手,用布巾仔细地擦过,“不要弄脏了我笑笑的手。”

   我微微愣住,呆呆地仰头望着他,此时他正专注地擦拭着我的脸,仿佛在擦一件天下最最稀有而易碎的宝贝。

   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没来由地,我忽然便想起那一日无意间听到的话,他说,“我愿意宠着她,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她就不该见到血腥,不该见到肮脏,她就该安稳舒适,就该笑语嫣然!……”

   直到……感觉到他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擦我的左颊。

   心里微微一颤,我有些艰涩地开口,“别擦了,那一块擦不掉。”

   手微微僵住,看着我,半晌,他轻轻笑开,忽然之间吻上了我的脸颊。

   他什么没有都问。

   感觉到他的唇留连在我的颊边,我有些难堪地想要推开他,任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所爱的男子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我的笑笑是最漂亮的。”他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我,认真得令我忍不住要相信他的话。

   感觉到我的手要推开他,他却是蓦然收紧,怎么都不愿放开我。

   不知何时,他的眼神炽热起来。

   我微微僵住,知道那代表什么。

   “还不洗,需要我帮忙么?”待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口,颇为愉悦的声音里犹带着一些淡淡的笑意。

   真是……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个老古董什么时候也学会调笑了?

   只是想归想,我立马点头,“自己洗,我自己洗。”开玩笑,就算真的要献身,我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时脏兮兮的模样。

   “好,洗完澡再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些事要办。”说着,他抚了抚我的脸颊,站起身走出门去。

   啊!对了,还没有问他皇宫的情形如何呢!看着他的带上房门,我只得闷闷地洗澡。

   快速到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裙,我立刻走出房去。

   睡了那么久,不知道皇宫的变故究竟是如何了,刘辩,还有那个小毒舌,还好么?

   走出门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吃痛地抚额,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姐。”

   我抬头,是樊稠。

   “大人不是说你在房间休息么?”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皇宫里如何了?”

   “十常侍俱已伏诛。”樊稠道,“有大人在,一切安好。”

   我点了点头,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才对,毕竟曹操王允都在。

   “仲颖呢?”心里放了一块大石,我便又问。

   樊稠却是微微迟疑了一下,撇开头没有回答我。

   “怎么了?”见他如此,我皱了一下眉,忍不住道。

   “大人他,其实……”樊稠侧头看着院子里的树,“很苦。”

   苦?会有人用“苦”这个字眼来形容历史上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董卓么?

   可是我却是缓缓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感觉心里有酸酸涩涩的东西渐渐涌上喉间。

   “我知道。”半晌,我终是开口,声音平静得令我自己都感觉鼻酸。

   樊稠看我,微微有些诧异,“你知道?”

   眯了眯眼,我抬手拂去额前挡住视线的长发,笑,“再相见,现在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平淡?平淡得仿佛从来没有生离死别过,平淡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樊稠看我一眼,点头。

   “呵呵,那是因为,那个笨蛋啊,他是那么拼了命地想守护我的幸福,他那么不动声色地守护着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扬了扬眉,我笑,嗓间却隐隐有些哽咽。

   从离开,到相遇,堆积了一百一十二天的思念,凝聚了千丝万缕的柔情,终只化作那浅浅一笑。

   可是在那笑的背后,仲颖,他又该掩藏了多少的噬心夺魄的孤寂和痛彻心扉的思念?还有……那两鬓间的丝丝白霜……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说。

   “大人在东院。”樊稠看着我,终于微笑。

   “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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