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时月……”靖灵细细的念着，笑着说道：“倒还是个好名字。三月而生，为鸢时。受月而动。”
鸢时月倒不以为然，轻轻一用力，坐在了打开的窗台旁。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上边。这个动作她平时常做。殷立羽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时候，她大多保持这个姿势。安安静静的，有时候看看他，或者是倚在窗框上打个盹儿。
“不过名字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可以此刻叫鸢时月，下一刻也可以改为桃良。或则是樱笋时。”鸢时月说道，此时雪还在陆陆续续的下着，有些许风吹着她的衣袖随风而起，一缕头发悠悠扬扬。这书房的窗向来很少关上，窗正对着书桌，大冷的天，就算寒风萧瑟殷立羽都不愿关上。说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意志。可是鸢时月有时候却以为，也许殷立羽是知道她的存在。
靖灵看她刚才是损了修行，如今不过强撑着做没事儿。这会儿有说了话，没好生调理。重新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粒出来，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却像毒药似的。
“这颗味甜，要不要尝尝？”说着摊出手，笑着说道。
鸢时月狐疑的看着他，她与这仙君素未谋面，怎么三番两次的把如此贵重的仙丹赠送给她。见他眼神诚恳，再说，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本着错过这村，就没这店儿的思想。倒大胆的取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吃下。
一下肚，鸢时月就觉得一股气从心处散发出来。她是桃妖，生与三月，向来是最怕冷的，因为有师傅的千年道行在身，所以就算是做轻纱薄衣也不觉岁寒。只是吃了那仙丹，倒生出了温度来，浑身上下暖暖的。
“虽然没有吃出什么味儿，但还是谢谢你。”鸢时月向他微微点了头，当是行礼。然后问道：“你是什么天上的什么神仙？和那仙女认识吗？”
靖灵看她这无大碍了之后，竟然熟络的向她问起了他和瑶伽的事儿。说道：“你刚才不还说我们并不熟吗？怎么此时倒来了兴趣。”
鸢时月这么多年来，甚是寂寞。除了瑶伽之外，这十几年内只跟着立羽，知道自己对于殷立羽来说，不过如空气一般。所以有时候会对他单方面的说话。久而久之，连自言自语都没了兴趣。和对瑶伽一样，不在乎他们是妖是仙，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说说话的对象而已。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多大兴趣。”鸢时月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倭坠髻上系着的绿色丝带也随风而起。她低垂着眼，说道：“我只不过是太久未与谁说过话了。”
靖灵看她的神色，更多是孤寂。是不该存在而存在的孤独。缓缓才开口问道：“那为何不位列仙班？就算你对人间再留恋，你也是得不到，留不住的。若我猜得没错，你该是为了那将军。只是你是妖，他是人。终究有别。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多年跟随他身边而从不以真心相见了。”
心事被这样赤裸的说了出来，她有些心慌了。就算是能够看明白的事儿，她也不一定非要那么做，一切不过是出于本心。她的行为好像是被穿了一根线，被心所牵引着。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鸢时月反问他：“那你呢？既然做神仙那样的好，为何还要跟着仙女入凡？”
靖灵无言，无论是妖或者是仙。都有不想舍弃的那一部分。都有对爱欲的执念。较之于人，倒是更加的干净纯粹。
“既然大家都不能坦诚相待，多说无益。”靖灵只觉得她有趣，世上的妖或是精怪，都以得道成仙为圆满。而这鸢时月，却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当，情缘留恋世间，甘心为妖。
鸢时月看他好像要走，一时慌了神。说不好奇那是假的。这么多年她对任何新奇的事儿都感兴趣，哪里肯这样轻易放过他。再加之，她也实在是好奇他们的故事，怎么好好的神仙，也会当得这般波折。说道：“既然要坦诚相待，那你总得先告诉我，你是谁吧？”
靖灵与她，倒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九霄天宫，靖灵君。”
鸢时月一下子惊吓得从窗台上摔了下来，结结巴巴了半天，才问道：“你是……圣君！天帝与大地之母的儿子！”
靖灵看她跌坐在地上的狼狈，这才初相见，她就在自己面前跌了几下。上前扶着她起了身，眉眼带笑。
鸢时月尴尬的呵呵直笑，一直以为那投身入凡的仙女，如今的公主碧慈，是犯了错的仙女，还当是哪位神女身边的仙女。而这神君既然是为了她入凡，地位定不会高在哪里去，所以根本就没有多想。只当是什么司神，最多是星君。哪里知道自己一不小心，遇上了圣君！将来三界的主宰。
鸢时月这下是知道了，眼前这人就算着素服都气质非凡，浑身透露着一股天之骄子之气。一时有些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问道：“那公主的前世是？”
靖灵轻轻的驾着她的胳膊，故意扶着她重新回到了窗台上坐下，自己站于一旁，说道：“东王公之女，瑶伽。”
有了圣君的震惊，鸢时月的心里承受能力显然已经瘫痪。愣愣的过了好久，才呵呵自言自语道：“我一介桃妖，何德何能，竟然碰上了两位地位尊贵的上仙。”
靖灵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并无他意，只是觉得欺骗带来的只有误解和悔恨。倒不如坦诚些。虽然他此时还并不敢想碧慈坦诚。
“你入今肯告诉我，为何放弃当神仙了？”靖灵问道。
鸢时月知道，自己如今是说不说都得说了。这圣君发问，哪里找得到理由拒绝。鸢时月这是才突然反应过来，太上老君的金丹，向来都是只供给给上神，看他那不在乎的样子，拥有金丹只是平常之事，自然地位非凡。只是如今就算想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就当做是吃他一颗仙丹，换一个自己故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