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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红颜何所依(二)

乱世华衣 华楹 4060 2023-08-06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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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梨拉起锦月,向外急奔。也许是吓坏了,锦月竟坐在地上连连摇头,呜呜咽咽地说:“出去会被杀死的,殿下会来救我。”

   不容她哭闹,若梨夺过惠明,抱在自己怀里:“不要指望别人,锦月,我们得自己救自己。”

   若梨拉着锦月,钻进向各殿引水的通道。为将温泉水及时送入各殿供亲贵们享用,这条路是汤泉行宫中最快捷的道路,初建时就设计在其中。通路低矮,两人只能躬身前行。

   不过片刻,钻出狭小通道,喊杀声已远,两人都生出恍若隔世之感。若梨脱下薄纱罗披帛,沿较长方向结成绳状,攀系在宫墙上,叫锦月跳墙出去。

   “不行,墙那么高……”锦月一边哭求,一边后退。若梨一把抓住她手腕,硬拉到墙边:“你真没用,自己死了不要紧,难道也要害死惠明么?”

   看了一眼尚在酣睡的惠明,锦月知道再犹豫下去三个人都逃不掉。她拉着披帛结成的绳,攀上了宫墙。

   正要翻身跳下,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几名乱军兵卒竟误打误撞冲到了此处。一人弯弓向墙头的锦月射去。若梨情急之下将披帛一松,锦月翻落在宫墙之外,刚好躲过这一箭,但若梨手里也再没有了可供攀爬的凭借。

   “孩子,我的孩子……”锦月在墙外哭喊不休。

   “锦月,你听着,只要你活着回去,我一定把惠明好好带回去。没有你拖累,我早就跑掉了。”若梨隔着墙大喊,听到远去的脚步声,看向那几个杀红了眼的乱兵。

   从珂绕出后山时,便已觉察到异样。轮值士兵里混入了许多生面孔,而且目光闪烁不定,似在等待什么。潜回房间,披甲、执剑、备齐弓箭,匆匆牵出飒影时,乱军已经从汤泉行宫西面发难。以巨大木桩砸开宫门,乱军如潮水般涌入,完全不讲阵法,几乎见人就砍杀当场。

   赶至中殿,才发现永兴帝急怒之下竟然头风再度发作,他恨得睚眦尽裂,却说不出半句话来。从珂命人寻来御辇,挥起斩川砍断车辕,扶永兴帝后上马。只要赶回汴京,自有大军接应,乱军不过一时冲杀势急,大军一到,便不足以相抗。

   见帝后绝尘而去,从珂策马向西,沿途搜寻。在慕皇后身边,他没见到若梨,心中已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锦月的存在,只想着若梨刚刚诞下孩子,如何能承受得了这般奔波。而倘若躲避不及……他握紧缰绳,不敢再想下去。

   沿途到处是宫人的尸首,从珂从未觉得如此慌乱焦躁过,风从耳边呼呼刮过,似乎整颗心都凉得彻骨。飒影与一辆简车交错而过,车中人的服饰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从珂猛地勒住马蹄,一剑挑开车帘。车中只有元定熙一人。

   “若梨呢?若梨在哪?”从珂只觉最后一分耐心也已经消磨殆尽。车中人却只以沉默回应。

   “告诉我,若梨在哪?”从珂把斩川横架在他脖颈上,愤怒已极。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元定熙冷笑,“我问你,迎棠又在哪?”他返回寝殿不久便听到阵阵杀伐之声,迎棠自然早已不在原地。

   “她既然嫁为我妻,我自然护她周全,”从珂的声音像在寒冰中浸过,“我已叫她持我令牌往汴京大营调兵,天明之前,无论此处是否被踏平,她人都已经在汴京。”

   “现在,你告诉我,若、梨、在、哪?”从珂将指节捏得喀喀作响,如果再得不到回答,只怕斩川就要割断面前人的喉咙。

   元定熙无言以对,更被他气势所震慑,嘴张了几次,才嗫嚅到:“我没见到她,不过晚上这个时候,她都在偏殿哄着惠明。”

   惠明,那个……孩子。从珂心中竟涌起一股无名火,手上力道一松,斩川剑已经撤了回来。

   在原地默默立了片刻,他忽然想到,若梨一向越是混乱之时越是淡定自若,她一定不会随着惊慌失措的宫人乱跑,或许躲在某个不易被人发现的所在。

   想到此处,从珂策马奔上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地,抬眼四望,刚好看见北面宫墙处,若梨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站在墙下。而距她几步远处,几个叛军兵卒正向她围拢,一人弯弓瞄准,箭羽破空而出。

   “若梨!”明知隔得太远她根本听不到,从珂还是忍不住失声惊呼。

   那支箭飞出的刹那,若梨转身将小小的襁褓护在自己身内,箭没入她的左肩,鲜血漫出来,把从珂整个视线染得血红一片。

   从珂疯了一般打马下冲,往日两军对垒,他也常常孤身冲入敌阵,只不过那时,他以斩川剑护住周身,无人能近前伤他,今天却是脸白如纸,什么都顾不得了。飒影似知晓主人心意,四蹄飞扬,遇到一处矮栏,腾身跃起。

   一人一马身在半空时,从珂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五支白羽箭,一起搭在弓上,手指先后松脱,三箭先发,直射向三名乱兵心口;两箭后发,却是射向伤害若梨的那名乱兵双目。五箭破空呼啸,同时而至。当胸一箭已经足以另那乱兵毙命,而穿透双目的两箭,则以近乎残虐的方式宣泄愤怒。飒影跃近,又有数名乱兵从一侧斜冲过来,弯弓射向从珂。从珂只顾若梨就在眼前,竟没注意到转瞬即至的危险。等到箭上鸣响传到耳边,已然躲闪不及,仓促间略一低头,箭簇射中束发的白玉冠,玉质应声而碎,乌黑长发陡然直泻而下,在风中发丝飘舞飞扬。

   若梨方才被那一箭射中肩背时,那箭力道颇大,她被冲势带着,踉跄前冲了几步,才勉强倚着宫墙停住,脚下阵阵发软,不自觉地滑倒在地上。

   肩背处剧痛传来,如火烧一般神思迷离间,若梨仍不忘回头去看那三个乱兵的动作,眼前一幕却另她难以呼吸。她只看见从珂马踏虚空,银甲闪亮,黑发飘舞,线条分明的脸上融合着遗世独立的俊美和铁腕杀戮的决绝。他挽弓的动作如舞蹈般优雅无俦,清冷月光下,如战神从天而降。

   曾有传说,人濒死时,会见到绝妙的景象,将一生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呈现在眼前。如果今天就要命丧于此,那么,她眼中只有他一人!

   “幼郎……”若梨用最后一点力气,轻轻呼出这个名字。

   从珂心中剧震,这是他幼时乳名,两人正好时,若梨也时常这样唤他。自从永州一场变故生生错开了两人姻缘后,再没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他急急扑下马,连踏断了马镫都不自知,将若梨连着那小小的婴孩,小心抱在怀里。

   若梨冷汗涔涔而下,梨花白衣衫上整个背部都被鲜血染透,痛得说不出话来。她把怀中的婴孩勉力推向从珂,用眼神哀求他带着孩子平安回汴京。从珂双手抖个不停,大滴大滴的汗沿着他面颊滚落下来,落在若梨脸上。他摇头,不肯接过裹着婴孩的襁褓,只把若梨搂得更紧,像要揉进胸膛里:“我要带你回去。”

   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来,这种作战用的箭,前端铸有倒钩,会划开一大块血肉。从珂把唇轻贴在若梨唇上,他的唇凉而软,像极了永州城外河边树下含笑而立的青衫少年。若梨轻咬那片薄唇,似乎一切痛苦都没那么痛了。因受伤而剧痛绷紧的背放松下来,强烈的困意包裹住若梨。冷不防,从珂握住箭身猛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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