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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相思不蚀骨(二)

乱世华衣 华楹 4888 2023-08-06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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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异的众臣向殿中望去,这才注意到元定熙正施然立于殿前一侧。这个幼子几乎此前从未公开露面,对他的印象只有自小体弱,不曾领兵。

   而此时,一个清晰的认识在诸臣心中升腾,既然慕氏为后,这个幼子便是永兴帝的嫡子。元从珂非永兴帝亲生,元胜赢虽有军功却生母早逝,都已无形中隔了嫡庶之别的天堑。

   诸臣偷眼打量元定熙,见他今日身着九章纹衮衣,头戴九旒白珠冕,分明是太子的仪制。元定熙面容更肖慕后,白净文弱,在华服烘缀之下,显出与武将迥然不同的惠秀,加之年轻,周身透出宝珠一般的光华。

   听闻永兴帝应允婚事,元定熙掩饰不住喜色,叩谢天恩后又向慕毅笙执礼。

   珠帘垂幕之后,若梨却看得越发绝望。那由衷的喜色,只因他想当然以为许嫁的嫡女是迎棠。

   原来这就是迎棠所说的大礼,她迢迢赶来,与父亲、姑姑合作了障眼的假象。他们一句假话也没说,一切都是元定熙自己以为的顺理成章。

   到发现真相那一刻,这个俊秀少年又该如何?

   天家与河东名门的联姻极尽奢华,时间虽一再提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环节却一个都不曾少。

   汴京久经变乱,帝位几易其主,百姓都已苦不堪言。如今这桩皇子的婚礼,真正给满城带来了洋洋喜气。家家户户都在谈论纷纷,甚至有不少要嫁女儿的人家,将日期选在同一月,好沾些皇室的喜气。

   婚礼当日,汴京万人空巷,都来沿街观礼。若梨着翟鸟纹礼衣,从昔日的豫王府登轿,迎亲仪仗沿朱雀大街连绵数里。

   行至中途,轿子忽然停了。街道正中,一人鲜衣怒马拦住了队伍的去

   “二哥,你是来给我道喜的么?”元定熙在马上微微欠身,客气相询。元胜赢神情怪异,似隐隐欢喜,又似暗暗痛苦,另他一时难辨。

   “我有话要问新娘。”

   元定熙更加诧异,却不愿争执:“二哥,礼成之后便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到那时再……”

   “我要现在当面问她。”元胜赢不由分说便打马向花轿冲去。队中护卫大惊失色,可根本拦他不住。

   若梨知道躲不过,一手打起轿帘,先踏出一只着了珍珠丝履的的脚,接着整个人踏出轿外。

   “二哥,你非要如此跟我过不去么?”元定熙急得翻身下马,拉住元胜赢的手臂,不让他再向前靠近。

   元胜赢理都未理,只紧盯住若梨,一字一顿地问:“你是心甘情愿嫁他的吗?”

   隔着厚重的大红喜帕,若梨仍能感受到对面灼灼逼人的注视目光。她重重地点点头。

   “你……是完完全全心甘情愿的吗?”元胜赢的声音说不出的干涩凝滞。

   “是,我是!”喜帕下传出温柔却坚定的声音。

   围观的人不明就里,轰然叫好,有大胆的人在旁喊着:“新娘子太美有人来抢啦,掀开盖头让大伙瞧瞧吧。”

   听到那声音,元定熙如遭雷击:“你,你不是迎棠……”

   “若梨,”元胜赢依旧不肯放弃,“倘若他们逼迫你,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进宫,我会求父皇把你嫁给我。”

   众人这才注意到,元胜赢今日也穿了大红衣衫,远远看去,与喜服颇为相似。

   元定熙不可置信地走向若梨,似要求证,又似害怕面对,竟抬手要揭开若梨头上的喜帕。手刚触上喜帕四周垂坠的璎珞,就被若梨按住。他大力挣脱,竟然挣脱不开。

   元胜赢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也伸了手来握若梨的手:“若梨,跟我走吧,我会像爱护兵器和战马一样爱护你一生一世的。”这实在是最动人的情话,在战场上,兵器和战马,对战士来说比生命更加重要。

   若梨却侧过身,靠在元定熙身侧,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从旁边看来,就好像元定熙用身体护住她。

   “今天不是我和你的婚礼,而是大晋朝皇族与河东慕氏的婚礼。”若梨倚靠在元定熙身上,向他低声耳语。

   元定熙身体剧震,痛苦地闭上双眼。无论他多么不想面对,今日的婚礼都必须完成。他被母亲煞费苦心地调教多年,如何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元胜赢面如死灰,嘴唇翕动,从贴身处摸出一支银钗。燕尾曲翘,正是第一次相见那晚刺入手掌的那一支。

   当日刺在手上的伤痕,如今却要刺在心上。元胜赢似抱着最后一点萤火似的希望,声音颤抖着:“如果我用这个求你,不要嫁给他,你肯不肯答应我?”

   往事呼啸而过,那个倒挂在树上摇摇晃晃的少年,那么骄傲,声音在夜色里还带着阳光的华彩,“你不可以拒绝的”。

   若梨依旧摇头。围观的百姓一时静静地注视着三人,不知该盼望何种结局。若梨牵起元定熙的手,做出一个十指交握的姿态,向四周缓缓示意。元定熙木然地任由她牵着,像木偶一般。

   人群静谧了一阵,陡然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这场联姻,不单单代笔着士族皇亲的一场典礼,更寄托着对战乱停歇的盼望。

   在阵阵欢呼声中,若梨重新踏回红轿,流苏锦帘隔断了一切。

   欢快热烈的锣鼓声再度响起,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继续向前,好似方才的一幕只是一个寻常的插曲。元定熙被礼官推拉着上了马。

   元胜赢怔怔地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驾人马,直到整队人都从眼前走过,大红的颜色刺得他眼睛发酸。他捏紧那支银钗,仰头发出野兽似的悲吼。

   他恨恨地去掰那银钗,仿佛使上了浑身的力气。可那钗子是用软银锻造,弯折扭曲,却偏偏怎么都不肯断开,像极了这牵扯不清的情思。

   红烛高烧点滴泪。若梨垂首坐在景华殿的喜床之上,等待一个男子来揭起她头上的喜帕,然后共度一生。她已比许多女子幸运,至少她清楚地知道那人是谁。

   房门外传来仕女嬉笑道喜的声音,沉重的步履带着醉意的踉跄。珠帘卷起,满身酒气混合着少年人的灼热冲至若梨面前。

   彤史和尚仪女官只当这年轻的皇子有些紧张羞涩,在旁笑吟吟地轻声提醒:“请殿下挑起喜帕,与新人共饮合卺酒。”

   “滚,都出去!”元定熙暴怒地挥手,将桌上放置的杯盏器皿拂落在地。

   女官在慕后跟前侍奉多年,从未见过这位以病弱面目示人的王子如此发脾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生怕他在闹出什么事来,年长些的尚仪女官领着众人告退,口称让新人早早安歇。

   元定熙隔着喜帕捏住若梨的尖尖的下颔,沉寂无语。

   良久,才压抑着低低而诉,像摩挲着一生挚爱:“迎棠……迎棠……我现在画海棠画得十分好了,我一直在等着你来,共画一幅。我愿意给你磨墨铺纸。”

   “迎棠,我等了你好久,你来得好迟。母后不准我学画,但我悄悄地,总能找到时间。我什么都依了她,为什么你还不来……”他渐渐显出几分意乱情迷的狂乱焦躁,手下逐渐加力,唇隔着喜帕向若梨吻来。

   若梨惶急地向后躲避,反而被他整个人欺身压住。感觉到他身上急切间的变化,若梨更加迫切地想要推开他。

   “迎棠……迎棠……”元定熙全没有了平日的疏朗。

   若梨挣出一只手,使足全身力气甩在他脸上。突如其来的脆响和痛感,终于休止了他迷离的动作。趁这空隙,若梨飞快扯下头上的喜帕,顾不得璎珞拉扯间勾住头发:“看清楚,我不是迎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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