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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身如寄心无归(二)

乱世华衣 华楹 4890 2023-12-29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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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兴帝叹了口气:“想不到还有这么多人记着她,朕以为除了朕自己,其他人早都忘记了。”

   若梨知道话已奏效,不再多说,只把茶盏默默注满,又把惠明抱在膝上。永兴帝看见惠明胳膊上的红肿印记,微微皱眉。

   “在山中被蚊虫咬的,昨天夜里因为这个哭闹了半夜,所以才赶着先回汴京了。”若梨拿捏着永兴帝的情绪,试探着说:“这孩子也真是不易,那时候在汤泉行宫,真以为不能活着把她带回来了。”想到行宫一场险遇,心中唏嘘,竟真的眼圈泛红。

   永兴帝沉默良久,喝光了杯里的茶,说:“朕出生入死多年,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困在敌阵中,总是珂儿冲杀回来,将朕救出。罢了,罢了!”他连叹数声,说道:“朕的几个儿子,也早该封王了。”

   若梨闻言心下一松,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若是封王,事情就完全不同。守将擅自离开驻地,导致驻地丢失,是按律当斩的死罪。若成了藩王,驻地就变成了封地,藩王本就可以随意出入封地,裨将杨丞的行为就成了谋逆之罪。

   返回景华殿,却没有意料中的如释重负,若梨总觉得还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垂着头迈进殿门,才发觉周围一片寂静。慕皇后正端坐在殿中,满面怒气。

   若梨把惠明交给侍女带走,躬身叫了一声“姑姑”。慕皇后却不应答,冷声冷气地说:“我可没有你这样手眼通天的侄女。”

   她原本预料慕皇后要到天亮之后才会发现自己离开青檀寺,就算立即动身回汴京,也需要小半天时间。现在看来,自己走后不久,慕皇后就同时动身了。

   没有时间细想是何人向慕皇后密告了自己的行踪,若梨对着姑姑盈盈拜倒:“请姑姑摒退旁人,若梨有话要说。”

   宫婢知趣退下,慕皇后冷冷地盯着若梨。这件事不单单牵涉到从珂的生死,还关系到慕皇后与陆析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

   “惠明昨晚不知何故一直哭闹不肯睡,我抱着她在寺中走走,不想在后山溪水边见到陆析,听到他与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说话。那人告诉他从珂已经中计被困在黄龙庄,凤翔城中的守将却无法调动城中兵卒,现在惟有联合朝中众臣上书弹劾,借皇帝的手除去他。”若梨这几句话都是半真半假,关于凤翔和朝中的动向,慕皇后也是今日一早才刚刚得知,一时不疑有他。

   “当时我怕被陆析发现我在偷听,不敢乱动,也没有机会跟姑姑商议,”瞥见慕皇后脸色略见和缓,若梨才继续说到,“便自作主张先回了汴京。陆析并非真心襄助姑姑,他不过是想搅动天下大乱。此时两虎在外,定熙尚有一线胜算,如果从珂身死,只剩元胜赢手握重兵,一旦陛下薨逝,他必然踏平汴京,自立为帝。到那时,哪里还能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你知道什么?”慕皇后若有所思却仍不肯松动口吻,“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此事过后,我就会设法让陛下下旨立定熙为太子。”

   “姑姑”若梨抬起头,直直看入她的眼,“倘若父皇真的去了,您认为是一纸太子诏书管用,还是百万雄兵管用?”

   慕皇后忽然不再言语,眼神转了几转脸上神色阴晴几变,终于开口问道:“那么你说现在该如何?”

   若梨知道方才的话已经让慕皇后意识到了眼前的危机,便不再兜圈子:“元胜赢与元从珂各有兵马,正如盘踞在汴京外的两只猛虎。两虎都在时,谁也不愿背上谋逆之名。为今之计,只有让他们互相牵制。”

   “这只是自保的下下策,”慕皇后不屑,“我要的是熙儿身登大位。”

   “那也不难,只不过,不能由姑姑亲自出面,”若梨细细而谈,净瓷似的脸上不再如以往一般恬淡无争,反倒显露出冷静从容,“越是想要得到,越是不能表现出来。陛下立国以来,启用了大量没有军功的文臣,这些文臣是最愿意支持定熙登上帝位的。因为只有文治之主登基,他们才能继任要职。”

   若梨再顿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如果姑姑愿意,石长海便是最好的突破口。这个人惯常见风使舵,由他出面,自然能够联络到愿意支持定熙即位的大臣。”

   还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出来,听说新婚敬茶当日,石长海出宫时,因马车不肯避让而被从珂鞭笞。像石长海这样心胸狭窄的人,必定会因此而记恨从珂,他又无法凭实力获得元胜赢的青睐,只能选择投机一次,把赌注压在最年幼的皇子身上。

   “若梨,我带你来汴京时,没有想到你变化如此迅速,假以时日,你的眼界见地都绝非凡品。”慕皇后深叹口气,“不过,你要记得,你唯一不能再碰触的,就是情。若动情,必自伤。”

   若梨垂首不言,忽而站起身,对慕皇后说:“若情为我所用,也可以是伤人的利刃,这还是姑姑教我的。”

   “恳请姑姑,让我能离开汴京几天,我以性命起誓,我要做的事,都是为了将定熙扶上帝位。”她郑重其事地开口。

   “你以从珂的性命起誓,我就答应你。若你不全力襄助定熙,元从珂必死无全尸。”若梨在慕皇后阴寒冷郁的目光里有一瞬间的瑟缩,终于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点头应允:“我起誓。”

   用风帽遮住头脸,若梨躲过宫城侍卫,跨上一匹五花马。

   三位皇子封王的口谕已经下达,只等礼部拟写成正式的诏书就可以颁行。不过像这等涉及宗室封号的诏书,往往要先祭告宗庙,再择吉日下诏。倘若有人别有用心拖延几天,再把这消息传递元胜赢,他可以军中便宜行事的名义先斩后奏。

   取道黄龙庄前往泽州原本是最快的路径,不过现在绝不能跟从珂碰面。

   若梨将马驾得四蹄生风,自从在青檀寺听到消息,她已经两昼夜未曾合眼,骑在马上有些摇摇欲坠。

   黄龙庄以南一带地势险峭,茂林丛生,平时人迹罕至。若梨选择的就是这条路。行至中途,密林中忽然响起另一队人马的马蹄声。若梨拉低风帽,将身子紧紧贴在马上,双腿夹紧马腹。

   “什么人?站住!”那队人马隔着幢幢树影大声呼喊。见若梨非但不肯停下,还加快了步伐,几人开始分不同方向包抄过来。箭簇破空的声响贴着耳边响起,利箭从身边擦过,一支支钉在树上。围追的人显然只想逼停她,并未真的下杀手。

   若梨不敢停留,此处应当离泽州大营不远,身后追兵很可能是新武军的兵将。只要闯进大营,见到元胜赢,自然不足为虑。

   前方似有隐约喝彩声传来,身后一人忽然加快马步,在马身将将超过若梨的马时,扬起套马索,勾住了马蹄。

   五花马前蹄吃力,忽然跪倒,若梨收势不及,栽落马下。地上满是碎石,翻滚中硌得生疼,向前滚了几圈才停住。

   她挣扎着站起,可是两昼夜的不眠不休已经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脚踝又在跌落中受了伤,稍一用力就剧痛钻心。脚下一软便要再次跌倒,所幸倚住一棵大树才勉强站住。

   前方人群纷纷向这边看来,若梨这才看清,那是一群身着新武军服饰的士兵。人群正中围绕着一名年轻将军,身着短衣,虎目生威,正与一头硕大熊罴斗在一处。

   “谁也不许过来帮忙。”年轻将军的声音带着天生的自信,正是元胜赢,“待我宰杀了这头畜生,与诸位下酒。”

   那黑熊似被激怒,猛然直立向前扑来。元胜赢半伏下身,不闪不避,只等黑熊靠近扑下、身在半空之时,将手中暗藏的短剑向前一送。黑熊无处可避,被短剑刺中下颚,这一剑刚好划断了它的颈脉。黑熊厉声长嘶,两只前掌在空中胡乱挥动,所过之处,树木摧折。元胜赢在黑熊两掌之间腾挪闪避,连连后退了数十步,黑熊在轰然倒地,不再动弹。

   围观的士兵爆发出潮水般的呐喊叫好声,人群里跑出一名女子,拿了帕子替元胜赢擦拭汗渍,声音娇媚无比:“爷,可吓死小眉了,那黑熊要伤了您可怎么好啊?”女子身段妖娆丰盈,容貌中带着几分胡姬的特点,蛇一样缠在元胜赢身边。

   “区区一只熊,也能伤得了我?你胆子也太小了。”元胜赢伸手揽着小眉的腰,哈哈大笑。

   “爷,不如把这黑熊皮赏给我吧,我冬天陪着爷出来狩猎时,正缺一件暖和的皮麾呢。”小眉腻在他怀里,不住地撒娇。看两人的样子,这小眉应该是元胜赢在军中蓄养的姬妾之一。两名幼弟都已成婚,元定熙更是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他却仍然无意婚娶,终日将舞姬酒女带在身边。为这个,永兴帝已经不知道斥责了他多少次,他却始终不知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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