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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此星辰非昨夜(一)

乱世华衣 华楹 4881 2023-12-29 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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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迎棠仍旧压不住这一口气:“本宫现在掌理后宫,凭什么听你指手画脚?即使是偷窃财物,在后宫也是重罪,更何况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她越想越气,这些年在战场上积累起来的戾气,忽然遏制不住地爆发出来,劈手从身旁侍女腰畔夺过一柄长剑,直直向元绪儿刺去。

   元绪儿没料到她忽然有如此举动,傻愣愣地没有反应,若梨也实在没有想到她这脾气变得越发暴烈。眼看剑尖就要指向元绪儿的咽喉,若梨只能抬起手臂一挡,向元绪儿喊一声:“躲开!”

   迎棠那一剑本来只是泄愤,并没有用足十分的力道。被若梨抬手挡住,也就势停在半空,在若梨手臂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伤不致命,冲鼻的血腥味却扑面而来,若梨强提着的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弯身呕个不停。

   “嫂嫂,你不要紧吧?快传个御医啊!”元绪儿仍旧被两个侍女死死抓着,声音里带了点哭腔。侍女看着迎棠,不敢妄动。

   迎棠盯着若梨,脸色越发青白难看,虚虚地一挥手,说了一个字:“传。”转身走回座位上,三两步远,竟然踉跄差点跌倒。

   一个一脸白胡子的老年御医被带进来,先给若梨包扎了伤处,又诊了脉。伤处并无大碍,只是叮嘱每天换药,诊脉之后,老御医却好像有点欲言又止,看向迎棠,似乎在问要不要摒退旁人。

   “就在这里说。”迎棠不耐烦地捧着茶盏,嫌烫又喝不下去。

   老御医擦擦头上的汗,一张老脸上写满了纠结。他见过若梨,知道她身份尴尬,这话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左思右想,才挤出几个字:“是……是喜脉。”没头没尾地省去了称呼。

   迎棠把手上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指着若梨的鼻尖说:“你,你很对得起我,在我眼皮底下作出这样的事来。”似乎仍觉得不解恨,在碎瓷片上狠狠地踩了几脚,骂道:“无耻!不要脸!”

   若梨等着她发泄够了,才慢慢地说:“原来你也知道,世上还有不要脸这回事。”

   迎棠一愣,脸色变得青紫,其他人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往事,连元绪儿也不清楚当年从珂哥哥为什么忽然娶了迎棠,惟有迎棠对这些事心知肚明。自从进入汴京,她就知道若梨尚在宫中,她也知道从珂每晚留宿何处。她只是掩耳盗铃地欺骗自己,对自己说那只是后宫寻常的一个女人。今天忽然被若梨这样一说,前尘往事混在一起,羞愤感涌上心头。比起若梨今日,她当年的那一点伎俩,更加令人不齿。而她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一刻得到过他的心。

   “好,很好,”迎棠咬得牙齿不住打颤,“把她们两个都关回去,不许放出来半步。”

   揽秀殿的守卫又多了一重,除去从珂原本留下的一半,又多了迎棠派来的一半。元绪儿忧心忡忡,若梨却平静得好像置身事外。

   “嫂嫂,她会不会把你怎么样?”她一晚上,已经第十几次问这个问题。

   若梨知道担忧无用,反而揽着她的肩说:“被人家抓住的人是你吧?你怎么不问会把你怎样?”

   元绪儿见她说笑如常,心里更加过意不去,讷讷地说:“嫂嫂今天说的那几句话,已经断了她杀我的念想。我是担心,她会不会对你的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抚上若梨尚且平坦的腹部,轻声问:“是从珂哥哥的么?你想要它么?”

   想,或者不想?若梨摇头,这个问题不能这样问。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它已经来了,每个生命总有活下去的权利,别人不能够随便决定。不到万不得已,她自然希望能够留住。

   自从被关进揽秀殿,元绪儿越发每天长吁短叹。她本来就耐不住寂寞,更加受不了这牢笼一样的日子。有时脾气上来,她也会把门口的侍卫、侍女骂个遍,可是那些人都像木头一样,默不作声地任由她骂,只是不准她跨出揽秀殿半步。

   她垂头丧气地坐回来,把一罐茶叶倒在桌子上,用手拨着玩。正此时,殿外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从没见过的侍女,恭恭敬敬地请若梨和元绪儿去赴宴。

   元绪儿眼前一亮,就要跳起来,又撇撇嘴:“她能有那么好心,放我们出去赴宴。”

   若梨合上书册,在她头上一敲:“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可又要唉声叹气了。还不快去收拾。”

   从前宫中饮宴原本是寻常事,不过从珂并不喜欢这些,登基后也一直征战不断,说起来,这还是新帝即位后的一次宴会。因为从珂不在汴京,便由迎棠招待臣属和家眷。宴席设在宫苑里一处露天的空地。若梨的座位在前头,刚好能被大部分人看到。她在心里默默计算,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要如此隆重。

   每个官员入席,都有宦官高声报出官职,尖尖细细的声音忽然唱到:“昏侯元胜赢到。”若梨给这声音惊得一颤,他什么时候成了昏侯?从珂并没杀他,因为他知道对这样的人,一死反倒成全了他一世勇武之名。封他一个充满讽刺和鄙夷的头衔,将他囚禁,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若梨看着跨进殿门的人,灰扑扑的衣袍,下颔上胡茬凌乱,褐色的眼睛,无所谓地睁着。她一直被关在揽秀殿,并不知道这几个月来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胜赢好像没看到若梨,直直从她前面过去,在边角一处落座,自己拿了酒壶自斟自饮。

   人已来齐,迎棠才姗姗来迟。她现在身份不比往日,即使来迟了,也没人敢指责她,以石长海为首的一队文官,还大张旗鼓地向她跪拜。迎棠言辞和蔼,叫众人尽兴,接着好似无意识地向若梨这边看上一眼,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若梨已经摸透了迎棠的脾气,她暴跳如雷时,反而没什么威胁,但她如果笑得春风和煦,多半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元绪儿也凑过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看她笑成那样,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歌舞没什么新意,看得人昏昏欲睡。宴席时间过半,迎棠忽然笑吟吟地对石长海说:“本宫前几天读书,读到一段故事,却不明白是什么道理。传说越王勾践与西施原本情投意合,西施为了帮助勾践成就复仇大业,甘愿前往吴王夫差身边,以自身侍奉敌国国君。勾践灭吴之日,也是西施归来之时。越王勾践却没有迎娶西施,而是将她斩杀后与夫差合葬。”

   元绪儿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这是什么野史上写的啊?”

   石长海捻着山羊胡须说:“皇后娘娘,老臣以为,越王勾践此举,恰是王者正道。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西施既然已经做了夫差的夫人,得吴国举国上下待之以国母之礼,便应终身以吴国国母自矜。越王此举,正是成全了此道。”

   听到这里,若梨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这一唱一和,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然,迎棠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又接着说:“这么说也有道理,倒是本宫想得短浅了。既然如此,本宫另有一件事情讨教。先皇帝的皇后尚在宫中,本宫方才听御医说,诊出先皇后已经有身孕了。”

   元绪儿也明白过来,“啊”地叫了一声。这一叫,宴席上的人都往这边看来,正看见若梨坐在席上。元胜赢也定定地看过来,褐色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石长海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上前几步说:“想不到宫中竟然出了这等荒唐事,先帝离开汴京已有一年,此子必然不是先帝血脉。先皇后不守妇道,此等逆子万万不能留,免得污浊了皇家贵气。”

   迎棠向旁边一招手,已经有宫女端了药碗过来,她端起药碗说:“按理说,不管是谁的血脉,这孩子生出来还要叫我一声姨娘。可是刚才听了石大人一番话,本宫才明白过来,这是国家大义,不能以私情论处。本宫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作个处置,也免得日后有人议论本宫失之公允。”她把药碗递给身边的仆从,让她喂给若梨喝。

   若梨脑中一片空白,想说些什么,腹中一阵绞痛让她冷汗淋漓。那侍女已经拿了药碗近在眼前,若梨想推开她,手上却没有力气,甚至站也站不起来。

   眼看药汁就要灌进嘴里,席上忽然传来一声低喝:“且慢。”

   元胜赢从席上徐徐站起:“刚才多喝了几杯酒,没大听清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要堕去她腹中胎儿?”

   迎棠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愣了一愣,说:“她腹中胎儿并非先皇帝血脉,是秽乱宫闱的孽种,自然留不得。”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元胜赢走到正中,“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习俗古来就有,怎么哥哥娶弟弟的未亡妻就成了秽乱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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