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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院落旧时月(六)

乱世华衣 华楹 3703 2023-04-24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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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从珂俯身下拜,向晋王行了一个大礼,转身又向元承照恭恭敬敬地行礼:“王帅谬赞了,从珂今日斗胆,借大捷献舞,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王帅与父帅成全。”

   晋王不知他所求何事,示意他说来听听。元从珂的墨色眼眸在席间一扫而过,眸光过处,令闺阁小姐粉面含羞。他的眼光却只在一袭素衣的身影上停驻下来,变得无比的温柔缱绻:“从珂恳请王帅与父帅应允,求娶慕若梨小姐。”

   席间一片哗然之声。有些熟知掌故的人,已经在跟身边的人讲起从珂与若梨的旧事,连求琴赠佳人的往事,也再度提了起来。刚刚心思旖旎的女眷虽然失望,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着实般配。晋王与元承照亦早知从珂与若梨的心思,无论是要遂了他的心愿,还是拉拢慕氏一族,这场婚姻都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若梨神魂激荡、恍若梦中。她自落座以来便心神不定,直到方才认出了那在舞阵中穿梭的身影。此刻陡然听闻他在众人面前剖白心迹,更是百转千回,一时喜一时羞。

   晋王刚要开口玉成美事,一道冰冷如霜的声音从宾客席上传来:“从珂哥哥,你怎么能……怎么能与我亲近之后,又转身就去求娶我的姐姐?”若梨不可置信地回头,正看见迎棠向前几步,立在殿前,双眼幽怨地望着从珂。

   席上众人虽然久闻慕府双姝之名,大多数人却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两朵姐妹花,暗暗感叹姐姐弱柳扶风,妹妹却是颇为爽利。待得听清了迎棠的话,席间有一次轰然动容。

   迎棠从贴身的锦囊里取出一段丝带,眼睛微一打转,就已经泪盈于睫:“我不知道你是忘记了,还是刻意不想记起。我一直都贴身带着这段从你身上取下来的丝带,想着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我的。可是你……你……”迎棠抬起衣袖遮住眼睛,似是禁受不住立时就要哀泣不止,终究继续说了下去:“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求娶我的姐姐呢?你是将我置于何处?”

   那丝带是用来束住贴身小衣的抽带,原本是寻常之物,席间众人离的又远,依稀间瞧不大清楚。从珂只瞥了一眼,脸色就陡然剧变,不可置信地盯着迎棠的脸:“那晚……是你……不是若梨……”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上浮出痛苦绝望的神色。

   七月时他曾经送信给若梨,那时梁王的军队败迹已现,不过苦苦支撑,从珂料定至多不过二三月间就能攻下几处重镇,提前叫若梨知晓好在府中等候。九月初梁王果然引兵后撤,晋王麾下的军队却也伤了元气,需要修整,便慢慢地接收城池,暂时不再追赶。从珂急急地向元承照告了假,星夜兼程奔向永州,却失望地发现若梨随母亲去了九华山,慕毅笙也刚好不在府上。

   因是从军中临时告假,从珂原本要立即返回。迎棠却欢欢喜喜地留他用晚饭,席间还饮了几杯酒。

   记起零星的往事,从珂只觉头痛欲裂,他一向自律极严,并不酗酒,但也不至于两杯米酒下肚就醉得人事不省。事后回想,果真荒唐。恍惚之中,好像有人扶着他进了若梨的房间,若梨笑吟吟地坐在榻边,梳着惯常的反绾发式,穿着熟悉的淡月白衣裙。他从来没有见过若梨这样展颜欢笑过,她总是进退有据、仪态端雅,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含蓄。

   好似闪电撕开欲坠的天幕,从珂忽地被前后贯穿起来的联想惊得脚下踉跄。一切都错了,那个笑着依偎在他怀中的人,不是若梨。若梨永远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即使心里装了再多的念与想,也只会化成眼波里柔柔的一望。而那天晚上的人,太热情、太直接、太炽烈。也许从珂自己也曾微不可查地盼望过,若梨能有这样一刻的妩媚妖娆。但他终于记起,那人抽下他贴身的束带时,只用了右手费力地拆解,左手却始终深埋在层层锦被之中。

   “这原本……原本是私事,不该在这里说,”迎棠轻咬着嘴唇,好像很不好意思,话语却并未停滞,“可是,你若娶了我的姐姐,我又该如何自处?”满座宾客窃窃私语,晋王却只是冷淡地看着殿下站立的三人。

   慕毅笙早已按捺不住,将手中的杯盏“啪”地掷在地上,用手指着从珂的脸:“好,你很好!”满胸暴怒使他脸色涨红,两个女儿一向是他引以为傲的根本,现在却当众闹出这样的笑话。盛怒之下,慕毅笙竟也忘记了多年小心结交元承照的经历,又把手指向元承照,目光森冷地说:“元大将军总得给老夫一个交代。”

   元承照未料到忽然闹出这样的事来,起先有些发愣,待到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抑制不住地怒火中烧。他一直将从珂带在身边,对从珂的性子了若指掌,他决不可能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来,更何况他与若梨早已定情,事情说到底是迎棠设了这个局。

   眼中波涛翻涌,元承照一时却不好说什么,毕竟从珂被人拿住了把柄。想起旧事,他直恨不得当场将慕毅笙打翻在地,当年他不也正是用阴谋诡计骗走了阿秀、把妹妹慕玉霓嫁给了自己。想到此节,元承照咬得牙齿格格作响。

   晋王冷眼瞧着两人,原本对两人的联姻还有些芥蒂,不想这忽然冒出来的节外生枝倒成了意外之喜。靠着安抚士族的慕家不能惹恼,统帅重兵的元承照也不能放弃,让他们互相看不顺眼正是最好的结果。想到这里,晋王悠悠开口打圆场:“既然如此,就将慕家二小姐下嫁珂儿,慕二小姐性情爽利,珂儿英武过人,倒也称得上是美事。”

   见晋王发了话,元承照起身一拱手:“既然如此,多谢晋王美意,迎娶高门大户的小姐,婚礼总要仔仔细细地筹备,我们这等粗俗武夫,没个一年半载的不成,我这就去了。”语气讥诮,说完头也不回地踏出殿去。

   若梨被人连拉带拽,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迷迷糊糊地回了永州,迷迷糊糊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人如在云雾之中,脚步虚浮。她想冲到那个人面前,问一句,曾经的山盟海誓、花间低语,难道都是谎言。可是重重的人流将他们隔开了。她眼前一片迷茫的水汽,什么也看不清。

   一路上,都好像有人在指指点点。回到府中,那些丫鬟小厮的眼神,也好似透着怪异。他们一直都知道了,若梨的心里要滴出血来。她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蜷缩在床榻上,好像这样就不用面对突如其来的苦涩无奈。

   恍惚中,好像又看见那个小小的孩童,眉目清秀,却高高举着一把破旧的木剑,“我要带着千军万马来保护你”。

   孩童一转眼,又变成俊秀的少年,“若梨,等我们再长大一点”。

   可一转眼,一切都不在了。只有迎棠倔强却不肯放弃的身影,横亘在眼前。

   慕夫人在九华山也听闻了此事,急匆匆赶回永州,又惊又怒之下,竟然一病不起。慕毅笙第一次命下人打了迎棠的板子。下人知道慕毅笙一贯将两个女儿看得如珠如宝,这会只不过是在气头上,板子高高扬起,却是轻轻落下,倒有大半落在长凳边上,作出噼啪的声响。尽管如此,打了不过五六板,迎棠竟然昏倒了。请了大夫来看,期期艾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吾了半晌才终于说出迎棠竟然已经珠胎暗结。慕毅笙听了,只差气得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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