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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乱红颜何所依(一)

乱世华衣 华楹 4042 2023-04-24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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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及答话,定熙已经自己跳坐上来,将将好坐在斜侧,双腿还垂在外面。他笑意朗朗时,带着十足少年人的纯净灿烂。若梨恼恨他轻佻无礼,笑道:“殿下未免看得太紧了,难道怕我在路上害了你的美娇娘?”

   元定熙将鼻尖凑到她面前,几乎就要贴到她的脸:“你的旧情人看着你呢,我是守信的人,答应你演戏,就要演得尽职。”若梨抬袖想要挡开他迫近的面庞,车厢中太过狭小,已经紧贴到车壁上,仍然躲不开。

   偷眼向仪仗侍卫一侧看去,若梨刚好看见从珂一身锦服、面无表情地号令队伍前行。他平素青衫简练的样子很是清逸出尘,在锦绣官袍下,却无端多了几分精雕细琢的俊秀。若梨只觉心口猛地一滞,脑海里竟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是不是无论何人都会如此郑重其事的仪服衬托得俊秀非常?

   车轮转动,若梨坐得不稳,向后微仰,却瞧见迎棠一袭赤红胡服,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赶至从珂身边,与他并辔而行。从珂面如冰山、不言不语,她却毫不在意,只紧紧跟上他的马蹄步伐。

   回头再看定熙,果然面色铁青,不再说话。若梨强打笑颜,说:“演得果然很好。”接着闭了眼不再理会他,将鼻目之间的酸意硬生生压住。

   自从到了汤泉行宫,若梨就很少离开房间,出行本就为了避人耳目,到了行宫自然更要分外小心。

   永兴帝到了此处,病情好转,心情也变得好起来。每日与定熙谈论国事,臧否得失,渐渐显露出慈父一面来。更有元绪儿从旁妙语解颐,倒有几分像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

   几月之后,锦月在汤泉行宫生下一个小小的女婴。临盆当日,只有慕皇后和她可靠的心腹在场。痛苦挣扎了一整夜,锦月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女婴就被强行抱走了。在对外的昭告中,这个女婴是元定熙的正妻慕若梨所生。

   孙辈第一个孩子的降生,另永兴帝龙颜大悦,亲自给她取名叫惠明。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便已获得了封邑,实在是极煊赫的殊荣。

   若梨一见到这粉团似的婴孩,内心就融化了一般柔软起来。一双乌漆的眼睛,见到人就睁得大大地看。要是生在寻常人家,父母不知道要怎么疼爱,偏偏生在了无情帝王家。

   不知是不是温泉中地气过热,惠明有点湿疹症状。若梨冷敷了几天没有效果,想去寻点金银花来冲服。

   转至幽僻处,似有人隐约话语声传来。若梨不想偷听别人对话,抓了金银花在手里正要离开,没头没尾的半句焦躁之声忽然飘进耳廓“迎棠,难道你从来不明白……”

   借着如泻月色望去,山花掩映间,定熙正抓着迎棠的衣袖,似低低哀求。水色衣衫的清秀少年,赤烈如火的爽利少女,如果没有往事的纠葛,原也该是赏心悦目的般配。

   迎棠神色冷淡,定熙说上半天,她才答一两句,大多还只是一两个字。

   若梨蹑手蹑脚地沿着原路返回,行未远,一个青衫身影急速掠过,身形步态,分明是从珂。若梨在暗处,并未引起他的注意,那身影却让若梨更加迷惑不解。看来处方向,他应当也瞧见了定熙和迎棠,却好像并不打算过问。此时深入后山,又是为了何事?

   好奇心起,若梨跟在他身后向漆黑荒芜的后山行去。

   从珂的步法三实一虚,看似闲庭信步,速度却很快。若梨索性将裙摆拉至小腿,打了个结,好让脚下更快些。

   后山荒草丛生,从珂拨开一处茂密的蒿草,弓身钻进山洞。若梨不敢跟得太近好在山洞虽曲折却只有一条通路。从珂步履轻捷,似乎对这荒山路径十分熟稔。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腹甬道转了七八个弯,似是进入了一处空旷的石洞。从珂用手中火折点亮了洞中两支儿臂粗的高烛。若梨在一块大石后隐住身形,隔着摇曳石影,看不全洞中景象,只能看到从珂的一半身影。

   从珂对着不知何物凝神看了许久,最终在地上撮土为祝,缓缓地磕了三个头,待蜡烛将要烧尽,才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若梨闪身出来,借着烛火将灭未灭的微弱光亮,扫视洞中。石洞四壁有刀刻斧凿的痕迹,像是人工开凿而成。石洞正中,与地面连为一体的石台上,静静仰卧着一个人。

   若梨心中突突乱跳,仍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她强抑住惊呼的冲动,不可置信地盯着石台,双眼竟惊骇得无法移动。

   石台上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神态安闲,面目栩栩宛如生时。细白皮肤中却透着诡异的暗青,口鼻中呼吸全无。若梨曾听人说过,帝王或是贵胄人家,有生殉的陋俗,以水银灌注活人,封入地底石室,经年历久仍可面目如生。这等残忍手法,从来只有耳闻,不曾亲见。

   更另她惊异莫名的是,这女子面目分明像极了从珂,应该就是传闻中姝色无双的卫夫人。

   若梨脚下发软,只想快些离开,不料刚一起身,山壁四围传来一阵轰响,似有火药在山侧炸开,又似千军万马踏山而过。石洞也跟着晃了几晃,却因与山势连为一体而稳固如初。最后一豆烛火晃了几晃,“噗”的一声熄灭了。眼前陡然陷入一片黑暗,若梨慌慌张张地摸到石台,稳住内心的恐惧。触手处卫夫人的躯体毫无温度,若梨吓得缩回手,低头处,却发现卫夫人口舌间露出一角似铁非铁的薄片,泛着莹莹淡光。

   依古礼,有在死者口中放入“饭含”的习俗,以祈求镇惊辟邪、护体守灵。天子诸侯,一般用珠玉等贵重之物,普通人家则用钱币,至于贫苦小民,往往只用稻谷之物代替。若梨只当那物件是卫夫人的饭含之物,虽害怕不已,想到那毕竟是从珂生母,便咬牙壮胆,伸手想把那薄片放回卫夫人口中。无奈试了几次,那薄片是个微弯的回形,又急又怕间,怎么都放不回去。

   喊杀喧哗声似乎越来越近,若梨惶惶惊惊,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只好把那东西抽出,放进怀中,想着改日来此再慢慢想办法放回去。

   沿着来时路摸索而出,山外已是一团混乱景象。兵马纷沓,宫人四散奔逃,哭叫声在清冷月色下弥散,状如炼狱。

   若梨抓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小宫女,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小宫女吓得哭不出声,只一边挣脱一边哀求:“我不知道皇帝在哪……我只是在膳房做杂事的……别杀我呀……”眼看问不出什么,若梨将手一松,小宫女跌跌撞撞地逃远了。

   永兴帝的兵马虽多,真正的亲兵却只有不足五万,其余大多是从梁王或天佑帝的旧部收编而来。乱军趁着行宫兵力不足突然发难,像是预谋已久,若梨猜到必定是怀有异心的降将,一时却想不出究竟是哪一路军将。

   想到永兴帝后的安危,若梨忽然心中一紧,惠明今晚被奶娘带着在偏殿,乱军突然而至,不知会不会有人想起顾念一个小小的女娃。

   逆着逃散人流和奔突乱军,闯回中殿,永兴帝后都已不知去向。殿前东倒西歪地散落着残缺车辇,车辕处被利刃斩断,显然是有人仓促间只取了驾车的马轻便逃离。

   冲进偏殿,物件四散狼藉,若梨凝神细听,发现角落里传出阵阵啜泣。拨开零落一地的慢长,果然看见锦月抱着襁褓中的惠明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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