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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色罗裙翻酒污(一)

乱世华衣 华楹 4128 2021-03-06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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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梨疑惑地抬头,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匹白马,谁骑又能怎么样?

   耶律光嗤笑一声:“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哪里有人会什么都知道?若梨对这个男人的刻薄言语深感无奈。

   “契丹人一直有青牛白马的传说,说的是,早先这片草原上并没有人居住,有一个骑青牛的青年,和一个骑白马的少女,在这里相遇并且结为夫妻。”耶律光放慢马蹄,眼睛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场,声音变得异常温柔起来,“所以,契丹的婚礼上,要选纯白的马匹去接新娘。”

   天空广阔低垂,草原绵延无限。若梨听着他低缓的声音,心头拂过一丝丝舒缓的风。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杀戮,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该有多好。像秦叔那样的人,就不需要忍受不知儿女在何方的煎熬。像小晚那样的人,也不需要整天躲在山沟里。像……她忽然顿住,发觉连那个名字都没有勇气想起,像他那样的人,离开了战场,又能做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耶律光低下头,一脸嘲讽,“竟然想得脸都红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梨轻声念着这句话。

   耶律光微微皱眉,多年来,他一直苦心学习中原文化,甚至专门请了中原人来做自己的师傅。但是毕竟语言水平有限,即使能毫无障碍地用中原语言侃侃而谈,每当听到这些文绉绉的话时,他还是要思索再三才能明白。骄傲和自负,让他没办法开口问一句,刚才说的是什么。

   “既然这片草原如此美好,不应承受战火,又何必,让马蹄踏过别人的家园呢?”若梨再次开口,这一次,却是学着草原上起兴的歌谣词语,说了差不多的意思。她在这些语言雕琢的事情上,自幼聪慧,虽然学得不如契丹人唱歌那么豪爽辽阔,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你要是想说服我,就趁早断了念头。”耶律光把手臂一紧,“我出生不到一年,就被扔进狼窝,跟狼崽子抢奶喝。长到八岁,都还不会说一句话,如果不是我阿妈出身的部落暗中找到我,你现在见着的耶律光,就是个只会嗷嗷乱叫的狼人。”

   “部族之间相互残杀,就为了抢夺那一点水源,自从我回到族里,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就从来没有停过手。”见若梨不说话,耶律光只管继续说自己的,“但我不恨他们,他们只是想让自己的族民活下去。我不服,为什么中原山川秀丽,而契丹只有一片荒芜?为什么中原像你这样的小姐,可以涂脂抹粉、身穿绫罗绸缎,契丹的女儿就要顶着风沙放羊?如果有一天,那片江山是属于我的,我的族民,也可以用精美的瓷器盛装稻谷,我的族民,也可以住进红砖绿瓦的房子,我的族民,也可以用蚕丝制成的衣裳打扮出嫁的女儿。”

   耶律光把手臂一挥,手指虚虚地指着一直绵延到天际的广阔草场,手臂之下,是他的万里江山、万千子民。

   若梨从书上读到过许多描写雄心壮志的句子,但那些字斟句酌的话,写在纸上时风声呼啸、雷霆万钧,放在此刻,却比不上一句最简单的愿望:我的族民,也要过上好日子。

   白马在大帐前停下,耶律光旋身一跳,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回身就要去揽若梨的腰。

   “我自己跳。”若梨自从在揽秀殿经历了一场得子失子的噩梦,对男女接触一直心怀恐惧,眼看耶律光如此不避嫌,她又慌张起来。

   “我说你在别扭个什么,”耶律光手臂一拉,已经把若梨环抱下来,“你这么慢,得磨蹭到什么时候。”不由分说,拉着若梨进入大帐。

   契丹人不崇尚奢华,即使是权倾于世的右贤王,住所也以简洁为主,连婢女也不见一个。

   耶律光拉着若梨大踏步地进来,自己往榻上一坐,松开手,向前伸出一只脚来。

   “这是干嘛?”若梨被他风一阵、雨一阵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

   “服侍男人,你不会?”耶律光半眯着眼睛,“我说了,教教你怎么做女人。”

   “你、你无耻!”若梨涨红了脸,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我堂堂契丹右贤王,叫个侍女给自己脱靴,你倒说说,怎么就成了无耻了?”耶律光似笑非笑,双臂曲肘放在头后,跷起一条腿,看着若梨。

   “你做梦!”若梨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竟然要她像个奴婢一样,给他脱靴宽衣。

   “你不是最懂权衡利弊的么,”耶律光坐直身子,“今天我要是不满意,就去告诉那些中原人,你在我这里。中原不是最重礼仪教化么?他们要是知道大晋皇后在我这里做侍女奴婢,又该怎么想?”

   耶律光摆出一副无赖架势,若梨反而镇定下来,展颜一笑,仰着脸看向耶律光:“那么,请问右贤王大人,你抓到的这个所谓皇后,叫什么名字呢?”

   被她问得一怔,耶律光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在大殿上匆匆见过若梨一面,那时她是皇子妃,朝臣宫婢都称呼她一声“娘娘”,绪州公主叫过她,可惜叫的是“嫂嫂”。他的确从来不知道她的闺名。

   “右贤王大人仰慕中原文化已久,怎么连中原的习俗也忘了,女子的闺名是不会轻易向外人说的,只有父母、兄弟和夫家的人才知道。”若梨略带得意又略带狡黠地说,“就算右贤王大人现在去说,说不出名字,谁又会相信呢?而我的母家,尽可以随便找出一个与我面目相似的女孩子,谎称是我。”

   耶律光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仰头哈哈大笑:“果然还是你,看似淡定无争,其实一点也不肯将就。”他自己把双脚相对一蹬,向床上倒去,嘴里说着:“我不管你是怎么来到这的,这几天你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婚礼完成前,我不准你跟绪州公主见面。”

   话刚说完,大帐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济娜的声音又尖又高,似乎正在对什么人发脾气:“王的大帐,我为什么不能进去?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对我发号施令了?”

   耶律光重新坐起来,皱紧眉头:“真是泼妇。”他捏紧手掌,脸上现出怒气,双眉间似有雾在流动,但是终究慢慢散开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低声说了两遍,似乎在劝慰自己,这才舒展开手掌,对着帐内一侧说道:“阿丽丝,你去让她离开,我不想见她。”

   帐中一角走出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默默走到耶律光面前,合起双手向他施了一礼,然后一言不发地向帐外走去。若梨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是……她是……”这个阿丽丝,分明就是当年在大殿上见过的那个驯兽女,若梨还曾经略施小计,跟她换过一身衣裳,两人的身形其实有几分相似。

   “没错,”耶律光点头,“阿丽丝就是你见过的驯兽女。”

   “可是,可是她……”若梨还是不能相信,当年的驯兽女,妖娆妩媚,一出现就令人惊叹不已。纤细的腰肢、丰满的体态都还只是天生的,她从头到脚散发出的火辣、热情、爽利,是中原人从来不曾见过的别样诱惑。可是眼前的阿丽丝,面容憔悴,身形消瘦了许多,而且,从昨夜到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阿丽丝,她被毒哑了。”耶律光低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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