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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任是无情

大汉苍颜 胡沙远忆 4432 2023-08-17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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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他凯旋,得知他只能在长安停留片刻,她策着一骑红尘朝他的府邸奔去,任凭繁茂的树叶婆娑的枝条划过她身躯,将她拂得风风火火,数十天的等待是种煎熬,她太急切,几乎是急不可耐,如今所有人都背弃了她,她一无所有,但沒关系,他回來了,只要他就足够了。

   “霍去病!”解忧刚进府门边朝他嚷起來,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刻特容易把出现的人当救命稻草,尽管对方未必情愿。

   听到她的喊声,霍去病沒有迎出去,反而眯着眼笑着立在回廊下:“这么急切來找我,莫不是有喜酒请我喝!”

   见面第一句话他不忘调侃。

   握着马鞭的手还火辣辣燃着,重逢的喜悦却淡去不少,解忧略呆了呆,险些忘了他未必有那么想见到自己,口讷道:“哪有喜酒,我就是來看你!”

   “多谢好心,我即刻就走!”霍去病略有疲惫的舒展着双臂:“不过听说你要成亲了,长安城都这么说,是那个叫于单的!”他微微笑着,半真半假注视着,叫她一瞬间分辨不清。

   “沒有!”解忧目中苍凉,心中颤抖,真沒想到,她日夜期盼就等來他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和于单成了亲,也算汉匈和亲,于国于家都是一桩好事!”霍去病摸摸鼻子说道。

   “你胡说,我要你收回这句话,收回!”解忧忽然狂怒起來,又是家国重任,每个需要她付出牺牲的任务总要加上这几个字,他竟敢这样说,就算心里沒有她,也不该这般羞辱她。

   霍去病本能一愣,不知她被什么刺激到了,试图避开她转身就走,口中喃喃道:“莫名其妙!”

   “哪里是我莫名其妙,分明是你,是你们,一个个假装好心好意,好事沒我的份,坏事头一个想到我!你们巴不得看我笑话对不对!”解忧拉扯着他袖口质问道:“还说是好事,呵,哪一个汉家女能把嫁匈奴当好事,真正的好事才轮不到我呢?”

   霍去病不知她哪來的火气竟全然朝他发泄起來,反驳道:“你简直无理取闹,朝中人人都是这么说,难道不对吗?”

   无非一句玩笑话,她就这般难以接受了,她的气量呢?为何她总如酝酿着火灾的炭,一点零星的火种就可点燃。

   “不许你这么说!”刘解忧眼中燃烧着愤怒,随手一挥,鞭子始料不及落在霍去病脸上,勾勒出一道血痕。

   “所有人都这么说,为什么我不行!”霍去病显然沒料到她会真抽一鞭子,大声吼起來,把一干家奴都引來了:“真是不可理喻!”

   “因为你是霍去病!”解忧上气不接下气,喃喃道:“你不行,只有你不行!”

   “你走开!”一抹柔和的身影窜入眼帘,青荻愤怒睁着双眼,忿忿不平盯着解忧,原來,霍去病与解忧二人争执不休,家奴们生怕出大事,故而把青荻请來,青荻果然不负众望,眼见解忧抽了霍去病一鞭子,竟然不顾自己娇弱的身子,闯进來将霍去病护在身后。

   解忧本就怒不可遏,这下更是妒火中烧,郎情妾意,好一对璧人,他不远万里回來,原來是为了她。

   她马鞭一挥指着门口,斥道:“跟你沒关系,让开!”

   “够了!”霍去病把青荻护在身后:“你太任性了!”

   “任性,你说我!”解忧恨得牙齿打颤话不成句:“你,你好,你好……”

   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到门边,门口的仆役们吓得退避三舍,微昂着头平静了片刻,她忽而侧身回头,眼底失望至极,双唇微颤:“霍去病,我知道答案了!”

   “什么?”霍去病迷惘不止。

   “许久以前的一个问題,我知道答案了!”她的目中有着他读不懂的忧伤与失落,这是个彻底惨败的解忧。

   恍惚间她走出霍府,再无那般雷霆万钧之势,她缓缓骑着马回到宫里。

   竹管的火炉嗤嗤烧着,解忧将滚烫的水灌入水壶中,也不等茶凉,一杯一杯忘我喝起來。

   她如喝酒般沉醉于此,是我任性,我活到今天沒有一日是为自己,竟然说我任性。

   想到这里,她再饮一杯,是我自作自受,我不该凡事自己承担。

   她摆首,再灌一杯,谁都可以误解我,你竟然也可以。

   “这是怎么了?”衡玑蹙眉在她对面坐下,冷眼旁观眼眶通红的她以水当酒麻痹自己。

   解忧凝视衡玑半晌,将手中的黑漆竹杯狠狠砸在几案上:“我真是……”她委屈得想恸哭,想说“冤屈”二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不诉冤屈,很久前她就这样告诫自己。

   “有些事我不曾问过,那年塞外究竟发生了什么?”衡玑说话不多,对过往之事也甚少追究,只是她很清楚,这或许是解忧改变的根源,只需一眼,她就能看透人心,她太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法则,但总有些东西出乎意料之外。

   解忧一哂,发生了什么?“什么都沒有!”

   于是衡玑不再多问,或许从今往后,那个人都无法左右解忧的心情。

   “你曾说我变了,你可曾知道,我宁愿辜负你们的期望我宁愿犯错误也不愿错过他:“解忧首次吐露心声:“可最后我还是错过了!”

   衡玑再度沉默,疏风不留痕迹吹过竹林,这世上本就存在着各种各样不可能成就的感情。

   “有些事我沒有说过,并不表示不存在!”她缓缓再饮一杯,此时水已不复当初滚烫,一杯下肚,是透心的冰凉,她继续道:“但有些事沒有开端,也不会有结局!”

   衡玑转过身,目视屋外四季常绿的竹林,风过竹林,不知是风动还是叶动了,她忽然道:“有情是情,无情也是情!”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是衡玑启唇:“如你接受于单,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或许可以是一剂灵药解除曾经的杀戮之苦!”

   “不可能!”解忧放定茶杯决然道:“陛下纵有多少私心补偿于单,也不可能放弃他的公心,解忧是为了大汉为他的公心而活!”

   “那情爱之事,你该如何自处!”衡玑道。

   “解忧此生不愿拘泥于儿女私情!”她弃了茶水,看破红尘般自得其乐玩赏起茶杯來:“你也不必替陛下试探我的心思!”

   “若是一门心思扑在儿女私情上,又将如何!”衡玑变得格外多言。

   “我已有值得一生索求的志向,何必扑在儿女私情上!”解忧笑了,反而是衡玑显得拘谨。

   “我是说如果!”她再度强调。

   解忧颇有些不习惯,这问題她从未思考过,她也不曾给自己思索的机会。

   “若是这样,我必定生要得到他的人,死要占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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