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叶阁的摆设还和往常一样，沒有丝毫变化，听到脚步声传來，老夫人一脸笑容的回头，却在看到烟翠的那一刹那敛去了所有的愉悦。

　　 烟翠恍若未见她冰冷的面庞，轻轻俯下身道：“娘，烟翠來看你了！”

　　 老夫人也才缓和了神色，道：“你有这个孝心倒是很好的！”

　　 半晌又道：“我听有人说，今日有一个女子闯來顾府，说是怀了远征的孩子，那女子呢？怎么也沒让我看看！”声音已经带着一点严肃和不可抗拒的威严。

　　 烟翠强装笑容到：“儿媳已经将她打发走了，毕竟今天都是腊月二十九了，明天就要过年，让她在顾府闹事对顾府的声誉不好，也对远征的前程不好……”

　　 老夫人冷冷一笑，道：“那她还会再回來吗？”

　　 烟翠硬着头皮道：“怕是不会再回來了，儿媳已经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去过生活……”

　　 老夫人顿时气的手一扬，烟翠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一会儿便是火烧一般的疼痛，她轻轻抚上自己的面颊，只觉得自己的脸肿的厉害，耳朵里还是一片嗡嗡声，她像是被打傻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來。

　　 素素尖叫道：“老夫人，你不能打她……她还怀着少爷的骨肉呢？”老夫人瞪她一眼，道：“谁让你插话的，你给我下去……”

　　 素素担忧的看着烟翠，终究还是无奈的往外走去。

　　 烟翠这才回过神來，她神色平静的对老夫人道：“烟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娘这样生气，只是娘打我一定有娘的道理，烟翠不敢怪娘，只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哪里做的不对！”

　　 她的语气不禁有些咄咄逼人起來，她就那么神色平常的看着老夫人，脸上的掌痕鲜红，像是要渗出血來。

　　 老夫人一怔，当即便道：“枉我一直对你那么信任，谁知道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再不济，肚子里毕竟怀着远征的孩子啊！你怎么这么点容人之量都沒有呢？”

　　 烟翠莞尔一笑，道：“是吗？我只知道自己是远征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那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容人之量，娘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不过是一个正常的女子，只想要自己的丈夫一心一意的对自己，远征这样对我我不追究，难道这样还不算有容人之量么！”

　　 “还是说，我应该为她给远征怀了一个孩子而高兴，感恩戴德的替远征用八抬大轿将她娶回來，然后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她，我自己做小，这边就是有容人之量！”烟翠毫不示弱的看着老夫人，心里却像是被添了冰一样，冷的冒着寒气。

　　 老夫人一愣，似是沒有想到烟翠这么会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來。

　　 好久才道：“但那毕竟是远征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就让它这样消失，你好狠的心啊！拿自心比人心，你也是有身孕的人，怎么就能这么狠毒的对一个怀着身孕的人呢？”

　　 烟翠逼近她，道：“那么老夫人也拿自心比人心试试，你愿意让自己的丈夫娶另一个女人回家吗？再说了，我的肚子里，难道就不是远征的孩子，老夫人方才这一巴掌，是不是太过用力了！”

　　 烟翠忍着脸上的痛楚，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那一刻，她本可以躲去老夫人的耳光，但是怕自己稍微一动动了胎气，硬是接了她一个耳光，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呀。

　　 老夫人突然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树枝一样，颓然的往后一仰，躺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道：“是啊！你肚子里的也是远征的孩子呀，我怎么能这样子对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还有谁能陪着远征一起走下去呢？”

　　 烟翠沒有听见她的喃喃声，只是专注的看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神色安详，孩子，你放心，妈妈一定护你周全。

　　 正在这时，顾远征大踏步走了进來，他一进门便看见躺在椅子上流泪的娘亲，心里一痛，对着烟翠大声喝道：“柳烟翠，你说了什么惹我娘亲这么生气：“

　　 烟翠半晌沒有回过神來，她轻轻转过头，然后便看见顾远征朝自己走近，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甩了烟翠一个巴掌：“啪”的一声，烟翠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这啪的一声，碎了……

　　 她脸上的笑意还沒來得及散尽，便又被凝结成冰霜，她的心里一痛，却沒有说出一句话來，他们可真是母子，打人的习惯都是一模一样的，她踉跄着身子勉强站稳，小腹传來轻微的疼痛，她蹲下身子，痛苦的皱起眉头。

　　 顾远征出生行伍，他的力气本就大的惊人，在烟翠完好的另半边脸上留下了一到更深的痕迹，烟翠的嘴角微微往外流着血，她恍若未觉，只是轻轻抱着自己的小腹，怎么会这么痛。

　　 跟随顾远征一起进來的素素二话沒说，就背起烟翠往翠云阁的方面奔去，烟翠任她背着自己，只觉得小腹像是要裂开一般，坠坠的疼痛，她的意识有点涣散，嘴里只喊出一句：“家辉，救我……”便晕厥了过去。

　　 素素终于背着她回到翠云阁，刚好碰到送人回來的萍儿，她想也沒想，便道：“你快去找大夫，越快越好！”

　　 萍儿急的团团转，只顾着往外跑去。

　　 顾远征的声音传來，他静静道：“你留着照顾夫人，我去找医生……”他的步伐有些踉跄得跑到了书房，然后拨起电话，沒等那边说话，便道：“家辉，你快点过來，烟翠出事了，孩子……”

　　 沒等他说完话，那边电话就砰的一声被挂断了，顾远征愣愣的听着电话里传來的“嘟嘟”声，终于无力的在凳子上坐下。

　　 当他看到烟翠另外半边脸上的掌痕是，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他愣在那里，自己，究竟又做了什么？明明是自己的错，惹得她被娘亲责问，被娘亲打，自己却又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了她一耳光。

　　 顾远征想起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她嘴角的柔和还沒有收取，便脸上苍白的看着自己，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终究是轻轻蹲下自己的身子。

　　 她什么都沒有说，也什么都沒來得及说，顾远征却觉得自己在那么一瞬间，离她那么远，如果自己，给她一分钟的时间解释，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自己，总是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呢？

　　 他突然想起自她嘴里发出的喃喃声，她道：“家辉，救我……”他的心在这么一个瞬间跌得粉碎，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心里想的，仍然是家辉，可是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怪她呢？

　　 一直都是自己的错，她那么多次对着自己打开坦诚的心，但是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她，自己还有什么权利去怪她呢？顾远征颓败的闭上眼睛，眼角，终于滑下來一颗浑浊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