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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蝼蚁

鬼妃 寂容 4963 2023-10-16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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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晓。

   休息了一个晚上,女诡悄悄从床上爬起。扫了一眼外头躺在美人塌上闭目养神的言景瑞,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咿~呀~”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疑问,仿佛在质问她为何不告而别。

   言景瑞平日就浅眠,女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也醒了。睁开眼睛正看见她推门而出,那鬼祟的样子可爱极了。言景瑞微微一笑。

   “这么早要去哪里?”

   女诡一惊,跨出去的右脚绊住了门槛险些跌倒。女诡扶门稳住身形,转过身理了一下衣裾,清了清声音。

   “王爷早安,奴婢正想去打水给王爷梳洗呢。”

   言景瑞从美人塌上站起,丝袍被压了一宿早已皱褶不堪,却丝毫无碍他爽朗英伟的形象。他脸上挂着如同阳光般耀眼的笑容,走到女诡身前。

   “你是病人,怎该你去做这些事呢?!”

   言景瑞说罢,唤了隔壁的近侍懒儿过来端水侍候。

   女诡静静地等候他梳洗完毕,这才朝言景瑞深深一福身,说道:

   “昨日多亏了王爷相救,不然奴婢恐怕早就挨不住剧痛而自戕了。”女诡这话倒也含了几分真心,只是她实在有些怀疑言景瑞救下她的用意。

   “进来吧,外面凉。”言景瑞挥退了懒儿,将女诡引回房中,关上门。

   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宿,女诡现在本可离去,言景瑞却偏偏关上门来二人共处,女诡总觉得有些不妥。

   “坐吧,你不是想知道相思的事吗?”言景瑞说道,率先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隔夜的冷茶。

   女诡迟疑地走到桌前坐下。“王爷请说。”

   “你所中的毒名为‘相思’,毒性异常奇特。一旦中毒,立刻就会毒发,‘相思’的症状就会显现。起初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每一动情,心口便会刺痛不已。然后中毒三十天之后就会有第一次肝肠剧痛,此后每次发作就会愈加痛苦,时间更长,并且毒发间隔的时间就会越来越短,到最后日日时时刻刻剧痛。‘相思’的毒只要一日不解,它就会让中毒者痛不欲生,直到了无生趣,自行了断为止。”

   “此毒令人食不知味、寤寐思服、肝肠寸断、动情则伤,如同相思之苦一般,因此才有‘相思’一名。”

   女诡听罢,回想起昨晚痛彻心肺的剧痛,登时面有菜色:“你是说,还会更痛?痛的时间还会更长?时间会更短?!”

   言景瑞点点头。

   女诡见他点头,只觉得天旋地转。言景瑞说她不是第一次发作了,真不知此前的姬云裳到底是怎样挨过去的。

   言景瑞也有同样的疑问。这女子的反应像是对自身中毒毫不知情,而且发作时的反应也相当奇怪。就像是,毫无准备忽然经受这种痛楚一般,比痛不欲生的程度还要深,叫的那个凄厉,似乎是一刻也不想活了似的。但他为她把过脉,这毒分明是很早以前就种下了,按理说她并不是第一次发作。

   “我这毒,王爷能解吗?”

   言景瑞的思路被女诡打断,他看了面色发青的女诡一眼,不禁有些好笑。

   “能啊。”

   女诡惊喜,张口欲说之际却被言景瑞的话截住。

   “可是本王不想。”

   女诡知道要言景瑞为她医治没那么容易,只好退让:“王爷救了奴婢一命,要是王爷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请王爷尽管说,奴婢万死不辞。”

   言景瑞呵呵一笑:“一份相思毒,一份相思解。解药只有下药的人有,其他人断无再造解药的可能。除了解药,唯一能解此毒的东西,昨夜已经失窃。本王就是想帮你也是无能为力。”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女诡有些绝望地看着言景瑞,“那请问王爷,奴婢身上这毒下一次将会在何时发作?”

   “一个月后。大约应是四月初一晚上。”

   “一个月后……”女诡狠狠咬一咬牙。

   一个月的时间,她要脱离这个可怕又麻烦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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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焕君怕是活不成了。

   梁贵嫔望着对面牢房内趴着一动不动的人想。

   也是个该死的人。拿了那么多好处,不仅没把事情办成,反而临危将她供了出来。没见过比她笨的!皇后是说过要放她,但是也要等事情完满之后她还有命在才行啊。

   单单一晚的严刑逼供,那身体便受不住了。要是到时候真能熬过来,皇后大发慈悲开恩发配充军,那受过刑的身体也消受不起这“恩典”啊!

   梁贵嫔冷冷一笑。

   远处忽然听见开锁的声音,铁门洞开,一名狱卒拿着两碗肮杂的食物走了过来。他将食物放在梁贵嫔面前,又走到对面牢门前,看了里面趴着的人一眼,啐了一声,拿着另一碗饭食咒骂着离去了。

   这么个将死之人确实不应该浪费粮食。梁贵嫔慢慢爬到饭碗面前,托起饭碗用手抓了饭吃。

   那东西称不上饭食!吃惯了珍馐百味的梁贵嫔吃了一口,再也没有食欲。那东西跟猪食差不多,又馊又臭又硬!

   梁贵嫔皱着眉头。比起以前的自己,以前的待遇,有这样的食物已是不错了。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想到之后还要受刑讯,需要养好身子挺住这个难关,她唯有硬撑着将这食物全吃下肚去。

   梁贵嫔勉勉强强又扒了一口饭,手指却不经意间抓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得脸色一整,连忙扒开那些饭菜,在碗中找出了一张小纸条。

   梁贵嫔急将纸拆开,一眼扫完内容,面色铁青、怒气冲冲地抬头看着对面仍旧趴住不动的李焕君。

   她和她一样,都是别人的弃子!感到无用了就弃,怕被出卖了就杀!无论她爬的多高,她仍为鱼肉,任人宰割。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响动,梁贵嫔警惕地退到牢中角落。不一会儿,只见两名狱卒面无表情地走到她的牢门前。

   梁贵嫔心中一阵不安。她紧紧攒着手中的纸条,踌躇着要不要将之销毁。眼见着两人拆掉牢门上缠挂的铁链巨锁,梁贵嫔仍自猜测着两人的身份。

   他们奉何人之命而来?是她主子的人,还是其他人?

   她要毁掉字条,抑或赌上一把,赌这二人不是主子的人,而是主子的敌人……毁掉就可保她弟弟性命,让弟弟继续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毁,弟弟的性命就要遭受威胁……

   梁贵嫔平静地看着两人朝她走来。

   她合上双眼,紧紧攒住手上的字条,任二人将那衣带绕在她颈项之上。

   衣带勒紧,梁贵嫔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

   “弟弟,你自求多福吧……”

   她是一介蝼蚁,只是凭风扶摇上天。然而蝼蚁也有蝼蚁的尊严,若蝼蚁拼着性命一搏,也是能咬得人生痛。

   不论是谁想杀她,她现在只想学学愚蠢的李焕君,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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