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泽们，静一静！”李自成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家听我说几句！我们县议会的各位议员，以及共济会银川县分会的各位理事们，共同决定，先捐一部分银子，把大家的军饷给补上三个月的！毕竟，大家是在保家卫国，怎么能饿着肚子打仗呢？是吧？”

　　 “李议员说的是！”下面是李自成安排好的一些军户。

　　 “你们这些议员们和理事们是好人！我们也不想昧了你们的银子，实在是没饭吃了哇！”

　　 “对！你们这些人是好人！都是卫所的百户给把银子贪污了！”

　　 “我们要追究刘百户的贪墨之事！”

　　 “对！凭什么我们在为朝廷出生入死，吃不上饭，他们百户却能大鱼大肉，花天酒地？！”

　　 “对！刘百户吃空饷也就罢了，那是他与朝廷的事！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墨我们的粮饷！”

　　 “当兵就是为了吃粮的！没有粮饷，谁给他朝廷打仗？！你看看我们，一个个骨瘦如柴的！这是国家的军队！像话吗？！”

　　 群情激愤中。

　　 “大家说的都对！”李自成示意大家安静，听他说，“这个事情，我们县议会已经联名提出弹劾案了，交给了枢密院督查部派来的专员手里了！大家放心，这个事情，我们这些议员理事把银子垫上了，就是说这个公道，我们县议会与共济会来替大家讨！”

　　 “那就有劳了！”

　　 “真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啊！”

　　 “大家记得了，我叫李自成，右边这位，是张惟忠张大员外！左手这边，是李大员外、王大员外……他们都是县议会的议员，也是我们敕建大明共济会银川分会的理事！我李某人不才，忝居共济会联络部干事长！记得下次选举再选我们！我们就是为大家服务的！”

　　 “李大议员，李青天啊！”

　　 “李大议员，好人啊！”

　　 “我们相信你！”

　　 “张员外、王员外、李员外，也都是好人啊！”

　　 “好了，没事了。大家散了吧！”人群开始散了。李自成嘶哑着喉咙喊着，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原来就在一个月以前，李自成当选了县议员，上任伊始，就碰到了十分棘手的事――闹饷！

　　 为什么闹饷？正如刚才人群中有人喊的，银川的边军与卫所军各级军官，不但吃空饷，而且克扣还在编的士兵的军饷！本来一个普通士兵一个月的粮饷，折合大约一两银子。结果发到手里的，不到三成。

　　 边军里是直接“折色”，给银子。卫所军，那些轮到屯垦的，不但不发银子，还往上收粮食。一亩地打百十斤粮食，一大半上缴了卫所，剩下的根本不够吃。轮到戍守的，得到的粮食不足太祖定例的一半。其余大部分被无良的军官给卖给了无良的商人！

　　 卫所军是世袭兵。边军是募兵。这些人才是“当兵就是为了吃粮”。他们的军饷直接发银子，但是现在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现在各地都大旱，欠收，粮食一天一个价。粮价越高，屯积的商人们越不舍得去卖。恶性循环。

　　 最终，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最终引发了闹饷的事。、

　　 当初选举的时候，其实军户们已经窝着一肚子的火，没得地方发泄。所以一经联络，就一致投票给了李自成这个本籍米脂的驿卒。李自成不但不是真正的军人，甚至还不是银川县本地人，这个大家都知道了，不必赘述。

　　 话说，李自成在家里的时候就好个舞刀弄枪，是个敢出头的愣后生。本来刚选上议员，李自成听自家娘子韩金儿的枕边风，欲结好一下县太爷和其他县里有头脸的人物们，好青云直上的，结果碰到闹饷的事，李自成脑子一热乎，就掺和进去了。

　　 话实话，李自成这个人，直肠子，要让他去学巴结上官，同流合污的事，他还真学不来。

　　 他当上议员第一个月的例会，就有什么共济会的人在张罗：

　　 “哎！加入共济会吧！”

　　 “加入共济会干嘛？”李自成的第一反应。

　　 “加入共济会，当个理事长。”

　　 “共济会是什么啊？这个理事长是个什么官？”李自成没有任何概念。

　　 “共济会啊，我跟你说，这是皇帝特地下令建立的，帮忙官府募集资财，赈济灾民的。”

　　 “是吗？有这样的好事？这是积德的事啊！”

　　 “对啊！”

　　 “这共济会是菩萨会啊！不过，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谁会白白把钱拿出来给别人花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知道出银子捐官的吧？”

　　 “这个我知道。嘉靖皇帝的好办法嘛！有钱的人拿银子买官，当了官再成百辈地从老百姓那里讨回来！”

　　 “呸呸，我这什么导向啊！……不是这个样子。这个共济会的口号是‘同舟共济’，就是咱们老百姓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不是饥荒吗？富户里拿出点银子来，周济一下灾民，让他们有个活路，等灾年过去了，不至于没人给富户种地了不是？”

　　 “……”

　　 “再说了，你没看见吗？眼看到处都是流民乱匪了。富户们出个钱，博个善人的名声，也好保一个平安无事不是？省得吃大户吃到他们家去。那样轻则失财，重则破家。你说，一个人发善心，杯水车薪啊。全县的富户都发这份善心，安下了民心，自己不也安全了吗？是吧？”

　　 “可是我就是一个驿卒，我又没钱。我在米脂还欠着艾举人的债呢！”李自成有点羞愧。

　　 “哦。我还以为能当选议员的，都是富户呢！你这是怎么当选的？谁给你投票的？……不是，你是哪个选区的？是不是百户所那个选区的？”

　　 “对啊。我们驿站与本地的百户所编到一块了，他们的百户不是东西，军户们都选了我。”

　　 “哦，你也是一朵奇葩啊。不过这也正常。按上边发给议员们的小册子看，确实能选出一些穷人的。不过我在别的地方没见过而已。”

　　 “所以说，你这个什么共济会我加入不了啊。”

　　 “也是。你一个月还挣不到一两银子，入这个会，每年就要交一两银子呢！有点钱的还要多捐。……这样，你能不花钱就联络到人投票给你，你这联络能力相当强啊。我回去跟他们商一下，让你当个联络部干事吧！”

　　 “这好。我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跑跑腿！”

　　 “对。同舟共济嘛！也不是都要出钱。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你看，我也没钱，我是本家的一个堂叔，有钱有地。捐了个共济会的理事，派我来当个干事，也是联络部。……不过我不是议员。”

　　 “你那个叔为什么不笼络一下亲族乡党，不用什么共济会，像这样的灾年，直接每家发一口袋粮食，直接就当了议员了！”

　　 “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据说，其他地方，有些人加入共济会了。这次选举县议员，共济会推荐，又帮忙做宣传，所以当选的很容易。我这个堂叔，在我们那片，本来人望就好，急公好义，直接就当选了。他是咱们县最早加入共济会的会员之一呢！”

　　 “哦！”

　　 “行了，我不跟你扯了。我还要在县议员这些富员外中作作宣传呢。大家都加入进来，不但能得个善人的名望，以后有了共济会的支持，四年的议员任期一结束，再选的时候还能当选！有共济会挺你！”

　　 李自成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嘿，还真是这回事！我这回能当选议员，纯属侥幸！要是加入这个共济会，多出点力气跑跑腿，露脸的机会多了，下次就能继续当选了！值！

　　 就这样，李自成又摇身一变，成了共济会的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