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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当天路上没出岔子,但节外生枝永远不会缺席,凭证进校后,把铅笔分给溪川时,两人才同时发现,芷卉削的24支铅笔全是HB。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江寒。”
没等溪川说上话芷卉就跑远了。
因为不确定江寒具体在哪个考场,只知道大致区域,男生手机又已经关机,她只好一个一个教室找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人借到两支铅笔,再送到溪川所在考场。
溪川无奈地说:“前后桌随便都能借到啊,你干嘛跑那么快。”
这才醒过神,借铅笔也没规定非要找同校同学。
开考前六神无主地在考场间百米冲刺稍稍影响状态,幸好没有更倒霉的事发生。戴上护身符考试她觉得无论如何都能调整过来。
考场上的时间精神保持高度紧张,走出教室才觉出疲惫感已经堆积在身体里,稍感乏力。
在一致往校门口涌的人群里找人不是件易事,芷卉边走边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开机,并筹划着出了校门找块人少的空地等她。
溪川穿着红色毛衣配黑色围巾,戴着红色蝴蝶结顶夹,在大多灰白的冬日着装色调中异常醒目。因此一出校门就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她。
临近中午,热烈的阳光穿过行道树枝叶垂直落在她肩上,女生微卷的高马尾随着风过发尾飘扬,微侧过头,笑容甜美。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从头到脚一身黑,连书包都是全黑的,原本隐约糅在灰蒙蒙的冬景里,却正因为离她最近从背景里跳出来。
红与黑。
冲突感把视界撕成两半,与他们无关的一半是庸庸碌碌的灰,与他们有关那一半是风驰电掣的快意,世界被浓烈鲜明的色块拆分,油画般质感,你我只是暗淡的边界。
看见芷卉后溪川兴奋地踮起脚远远挥手:“这里这里!”
男生顺势转过头来。
镜头推拉摇移,最后定格在他毫无温度的脸上。
一瞬间,地表消失在脚下。
差点有什么夺眶而出。
长长的几秒里,谢井原什么表情变化也没有,似是而非地看着她。
她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走到跟前,只有借着左右环顾的机会才和他目光接在一起。
“我先走啦,”溪川说着蹦蹦跳跳跑了,“拜拜!”
?????
芷卉没反应过来,又怔了须臾才想起发问:“她去哪儿?”
“不知道。”男生说。
“……”
又花了点时间整理思路,女生问:“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生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太欢迎,一头雾水地皱着眉:“下了飞机,准备回家。”
但是复旦附中坐标压根不在从虹桥机场回家路上啊。
他贯穿城市走出个“7”字,溪川又挥挥衣袖跑掉了,到底什么情况?
十分费解。
她也不敢问,走出几步发现对方跟在侧后方亦步亦趋,满腹狐疑地停下来问:“乘地铁?”
男生露出比她更困惑的神色:“难不成还有任意门?”
这都……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出现在这里和溪川在这里根本没直接联系,不过是碰巧而已。
上了地铁,人不多,到处都是空座,两人在同一侧先后坐下,但谢井原坐得明显离自己还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看起来像是中间有个不可见生物。
她也不敢挪过去,闹过别扭又和解,之前在公交车上暂存的记忆重新凸显出来,让人免不了难为情。
他会怎么看自己那种唐突的举动?
虽然当时没太大反应,事后回想起来会察觉到其中古怪吧。
自己没告白,对方也没拒绝,但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好不容易取得能自然交谈的进展不复存在,又回到比赛沉默的僵局里,可是双方都不开口又尴尬得无以复加。
左右为难的不适像无形的斥力横亘在彼此之间。
只过了一站,上车人群中有个胖阿姨一屁股坐下来,山一样挡在中间不动弹了。
这位阿姨,芷卉无奈地想,别的阿姨在您这年纪都开始帮助年轻人相对象了,您怎么能这么掉队呢?
这下连余光也扫不见人,彻底断了念想,反而放松了。
手机震动一下,是新信息。
他发过来的:“你饿么?”
说实话早饿了,因为妈妈说吃多了犯困,考前只喝了点粥。
她正在暗忖为什么要使用流量进行这种无聊寒暄,后一条消息就追进来了:“去我家吃饭?”
手突然吃不住力,手机顺着膝盖滑下去,还在鞋上磕了一下才落地。
谢井原看见她手忙脚乱俯身前倾满地捡手机,憋笑失败,只好把头往左边侧过去。
她真是一点事都藏不住。
等手机捡回来,发现又多了一条:“没别人,就钟季柏在家。”
“……”
芷卉发现了,他发信息像做证明题,一句只有一个条件,新条件要另开一句。
这边还在腹诽,身旁胖阿姨压过来的胳膊肘突然松开挪了位置,女生茫然抬起头,看见两人换了座,男生起身走过来重新挨着自己坐定。
吓得她抬头挺胸抱紧了右边扶手。
“还是你觉得,把他打发走更好点?”他认真征求意见。
“不不不不,”女生像只翻不过身的仓鼠似的疯狂摆手,“有他在挺好的。”
她以前的猜测没错,他家住桃林路,阳明中学步行五分钟可达。
舍近求远就有些奇怪了。
“为什么高中没考阳明啊?”
男生指了指不远处阳明的教学楼:“我妈说新学校太漂亮,感觉浮躁,不可靠。”
“但麦芒妹妹不就在阳明?”
“嗯,她人就浮躁,正合适。”
“……”
不过阳明确实总因为校园太美被误以为是贵族私立学校,再加上不到十年的建校历史,遭到质疑也是难免的事。
可每年还是有不少学生反而因校园美观而填报志愿。
芷卉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最终由于爸爸的强烈反对只好作罢。阳明为扩大生源,每年会组织重点初中的前五十名学生和家长到引以为豪的校园参观。不曾想这一参观倒让芷卉爸爸痛下决心坚决不让报阳明。理由是——
阴气太重。
建筑设计上唯一的败笔便是图书馆采光不好,大白天也需要开灯。颇信此道的爸爸由此得到阴气太重的结论。
就和芷卉家因爸爸坚信“红色楼房离婚率高”而辗转搬家是一个原理。
其实最终敲定让她报考圣华的是妈妈。
由于加班错过了集体组织的参观活动不甘心,在第二天自己一人开着车去学校看看。没想到门口的保安态度出奇的恶劣,不仅不让将车开进去,而且连门口都不让停。
“保安素质都这么差,学校一定好不到哪儿去!”妈妈说。
什么逻辑?
于是,芷卉的命运就这样由“采光差的图书馆”和“态度差的门卫”决定了。
成人们也常会被最幼稚的思维左右。
她朝沉默不语的谢井原仰起脸:“如果……”
“什么?”男生差异地侧过来。
“……没事。”
如果,阳明不那么漂亮,或者图书馆设计得更好一些、门卫再彬彬有礼一些,我们是不是根本不会认识?
人和人的遇见是种奇迹。
“但又是为什么打定主意要考交大?”她边走边问,“我以为像你们这些竞赛国手肯定都去北大清华。”
“我妈是二医大校友,算有情结吧。”
女生想了想:“二医大是05年并入交大的。”
“嗯。”
“那她都不是交大校友。”
“……”
“你有什么情结?”
“……”
谢井原发现,京芷卉和柳溪川待久了,变得不太好糊弄。
得转移一下话题。
“有件事要告诉你。”男生垂下眼,“之前答应你的看来要食言。”
“什么?”她倏忽收紧了瞳孔。
“竞赛没结束,所以我还得参加集训。”
女生半晌没有说出话,低着头一心一意走着台阶,许久才呵出白色的气团:“是好事啊。”
这个话题似乎更不怎么样。
男生跟在旁边,进了她视野的边界,又出去了。
两人安静地进了楼道,进出电梯,在玄关处俯身换鞋。
坐在客厅电视前打游戏的钟季柏听见动静,抬起头一嗓子喊出来:“我去,谢井原你胆子挺大,竟然带女孩子回家?”
芷卉这才露出点笑:“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你像个男孩子吗?”
气氛被救了回来。
谢井原第一次觉得他在家还有点好处,跟在后面解释:“顺路回家,就正好叫来一起吃饭了,”说着看向女生,“你先跟他聊会儿。”
“我跟他无话可说。”
“我、也、是。”
男生拿他俩没辙,懒得管了,放下书包进了厨房。
芷卉跟进来卷起袖子洗手:“菜我不会做,帮着打打下手还行。”
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回头看见她白皙手腕上的猫头鹰手链,忍不住笑:“护身符,这次管用了么?”
提起这个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对你发那么大火。一直戴着考试都没出什么差错,丢了之后事事不顺,不过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弄掉的。你肯定觉得我这火发得莫名其妙吧。”
“习惯了。”
“啊?”这话说的,听着像自己总无理取闹,她刚想较真,他又接着问了。
“是哪儿来的?”
“云萱做的。”
“……”谢井原有点怀疑人生,自己干嘛要收藏个云萱做的手链留作纪念。
芷卉笑起来:“她想刻的是HelloKittty,我说像猫头鹰,她说那好吧猫头鹰就猫头鹰。”
“如假包换的猫头鹰。”
“本来是她的护身符,开学典礼推我上台时送我的。”
男生明白了,她东拉西扯那么一大堆,居然“云萱就不会挤兑我”这句听上去最扯的才是真的。
“我很迷信的,非要带着护身符考试才踏实,认定只有赶上六点一刻的130才不会迟到,还有个跟你有关……”
男生诧异地侧过头看向她。
她眼睛盯住手腕上的猫头鹰,下意识地不断拨着转。
“如果哪天上学在公交车上能看见你,这天就是幸运日。因为……”
女生抬头朝他遗憾地笑笑。
“要见你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