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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青偃想了很多，几乎事情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揣摩了一遍，像结绳记事，把前因后果慢慢地顺成一条长绳，虽然中间还有几个缺口，但算是条完整的线了。如此，直到凌晨三四点她才沉沉睡去。

　　没睡多久，病房外便传来了喧闹声。桂枝进来说有一大群人要找她。

　　青偃已经醒透了，便跟桂枝说：“让他们在外面等一刻钟，不许闹，我洗漱完就出来。”

　　青偃的话果然跟圣旨似的，外面立刻安静了下来。在桂枝的帮忙下，她迅速地换衣刷牙洗脸，三两下将头发在头顶盘了个发髻，才喊道：“都进来吧。”

　　话音一落，门便被推开了，一群人拥了进来。

　　“老大，是哪个王八蛋干的，老子弄死他！”老三瞪着双目，凶神恶煞得吓人。

　　“老大，你伤哪里了？重不重？”七宝满脸焦急。

　　“大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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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偃举起右手，深吸一口气：“都给我先闭嘴！”等众人的嘴终于合上了，她才道：“死不了，再养个几天就差不多了。今日找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忙查查清楚，究竟是哪个王八蛋给老子下的黑手。”

　　老三撸起袖子：“老大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老四扯了他一把：“听大当家吩咐。”

　　青偃微微点点头，对老三、老四说道：“你们各带三个兄弟，帮我去查一个人，‘鬼门’的堂主金牙。查清楚他这一个多月，除了进出‘鬼门’的记录，还去过哪里，任何细节都不准放过。”老三熟知青楼妓院，老四熟悉赌坊茶楼，几处都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她就不信金牙那种货色，不沾吃喝嫖赌的事！

　　老三摸了摸光光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大，查人这事简单。不过呢，据我所知，‘鬼门’财大气粗，比较流行镶金牙，您说的‘金牙’是哪位呀？”

　　青偃没料到这茬，想到顾怀应该有照片，刚要开口，门又被推开了。

　　谢旌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哟，都来探病啊，挺热闹的。”

　　青偃一愣，他怎么这时候来医院？不是被关禁闭吗？

　　“大少爷，弟兄们知道我受伤了，来看看我。”青偃挤出一个笑来，客气道。

　　谢旌环顾了四周，见单人沙发空着，便坐了下去：“你们说你们的，我就找个地方透透气。”

　　青偃不知道他这什么意思，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正要找个借口让他滚蛋，他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来，递给最近的五加皮：“那晚动手的四人照片，你们要查的话，送你们。”

　　五加皮接过，转手送到青偃手上。青偃接过一看，照片十分清晰，正是那四名歹徒：“多谢大少爷。”不管怎么说，这事谢旌也算帮过一把，且当他是自己人吧。

　　她又将照片交给老三：“就这四人。人已经死了，但不知道是谁干的，给你们五天时间。”

　　老三接过，和老四嘀咕了几句，道：“老大，你好好休息，我们尽快找到那个孙子。”见青偃点头，便带着六个兄弟走了。

　　青偃的目光落在半瞎的老头身上：“老李头，你来开卦，帮我找一个人的下落。”

　　被点名的老李头“啊”了一声，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大当家，您说我啊？”

　　*

　　谢旌突然轻笑一声，斜乜了老李头一眼：“傅青偃，你手下真是人才济济。”

　　老李头谄媚一笑：“大少爷您好，当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谢旌皮笑肉不笑：“哪有什么冒犯？你说我‘此生贵不可言，长命百岁’，我还承你吉言呢。”

　　青偃眉头一皱：“你们认识？”

　　谢旌耸耸肩：“一面之缘，既然又见面了，就寒暄两句，你继续。”

　　青偃不知谢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老李头神色如常，明白并非大事，便道：“老李头，你帮我算一个人的下落。”将昨日叶琬琰形容的那个小乞丐，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老李头边听，边掐着手指，嘴里絮絮叨叨，没过多久，睁开半瞎的眼道：“西南方向，水边。”

　　青偃问：“还能更详细些了吗？”

　　老李头摇头：“单凭那人的面相、年龄和穿着，算不出更多了。”

　　青偃知道老李头已尽力，转头对七宝道：“七宝，你机灵，带剩下的兄弟去找。”

　　七宝“哎”了一声，青偃忽然道：“理了发啊，这样精神多了。”

　　七宝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老大，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找到那个小乞丐。”

　　等七宝他们一走，屋里顿时空了下来。四婶拿出食盒：“豆花、粢饭团，还有没下锅的小馄饨，都是你喜欢吃的。我去借个火，热热吃。起得这么早，你肯定还没吃。”

　　青偃感激道：“谢谢四婶。”

　　四婶连忙摆摆手：“谢什么。”说着递了个眼神给五加皮和老李头，“来帮把手。”

　　两人一走，病房里只有青偃和谢旌面对面了。

　　青偃客气地问：“大少爷吃过早饭了吗？让桂枝送来？”

　　谢旌“嗯”了一声，算是要吃的意思。青偃喊桂枝，桂枝立刻去拿了。

　　谢旌说：“你是觉得我们谢家的人都是摆设，这么桩事都搞不定，还不了你一个公道？”

　　青偃不知道谢旌今日为何而来，也不知道他这突然发难是何意，只得笑道：“谢家的人怎么是摆设呢？我和老三他们，不都是谢家的人吗？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我们出份力也是好的。”

　　谢旌冷冷一笑：“傅青偃，你当我是白痴吗？我坐在这里，是浪费时间听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的？你救了琬琰，有功当奖，你有要求可以提。”

　　青偃见他神色不似平日的阴阳怪气，倒是十分认真，思忖片许，道：“既然大少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实话实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抓到幕后凶手，要杀要剐由我来。”

　　谢旌站起身来，回道：“好。”

　　见谢旌要走，青偃奇怪：“你不吃早饭了？”

　　谢旌说：“不吃了。”吃吃吃，猪才只知道吃！

　　原本他是来告诉她，这事他查得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可既然人家这么牛，一屋子的人才，连算命的都上了，那他还废什么话？他可是少爷的身子少爷的命，他就坐着好好看，他们家的傅副官如何领着一帮土匪，替她自己还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