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捕头，你出身道真奇观，又是云真人的关门弟子，古云意的名头，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徐梦古轻抿一口酒，问道。

　　冷亦然头轻点，道“家师曾明言，若古云意不是太过执着的话，堪为江湖第一人。”淡淡一语，却是击起了千层浪。云真人何许人也？天道盟覆灭后，中原武道凋零，凭他一人，北拒兰台，南伏云来，硬是在风雨飘摇之际，擎住中原武林的将倾之天。无论是谁，提到云真人，都是“武林最后的大宗师”！如此盛誉之下，竟还会对古云意这般称赞，可见其能为。

　　“据我所知，云真人已近四十年未出过手，焉知古云意真不如云真人？”徐梦古似乎对这些江湖巨擘毫无敬畏，直言道。

　　“家师将武学分为三个境界，据你描述，古云意尚还在第二境界顶峰。”见徐梦古质疑自己的师傅，冷亦然也不恼，解释道。

　　“才分为三个境界？我还以为有十几个呢？”徐梦古咂舌道，“古云意还只是第二境界，那我们岂不是武学刚刚入门？”

　　“你以为在写小说呢，动不动十几个境界，武学之道，本就是千锤百炼，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便已难上加难，那么多境界给谁看？”许君怡逮住机会，涮了徐梦古一通。

　　“哼哼。”徐梦古哼哼两声，投去一个“我不与你计较的眼神。”

　　许君怡同样瞟了他一眼，以男人的面目做出这样的表情，确实叫人吃不消。

　　“徐兄明了，家师曾说：大多数武人究其一生也只是入门而已。便是天赋高如古云意，也一直卡在第二境界顶峰，不得寸进，练武练武，练到最后，无外乎一心，若是执着，第二境界顶峰，便是尽头了。”冷亦然赞同的看了一眼许君怡，复道。

　　“云真人不愧是最后的大宗师，不知这三个境界究竟如何说道，便是无心学武，我也已心生向往了。”林人玉插话道，武林第一人的武学见解，便是听听，对自身的修为精进也有天大的裨益。

　　“初时练武、而后合心、终至忘情！”冷亦然缓缓吐出十二字，却是如巨石入水，击起千丈水花。林、徐二人竟一时无语，这一番话竟使他们隐隐触摸到一条界限，却又如雾里看花一般，不得真切。

　　许君怡武学造诣不如二人，只是觉得这些话有种似是而非的道理，终究摸不到门槛。只得出声询问“这就是三个境界？”

　　冷亦然却不答话，冷峻的目光直视林、徐二人，隐隐带有关切之意。

　　良久，徐梦古回过神来，击节赞道“妙妙妙！妙不可言，最后的大宗师，我算是服了。”

　　林人玉也醒觉过来，同声赞道“云真人大才，武林第一人，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此般快意，当浮一大白！”说完便豪饮一杯。

　　“有什么妙的，你快给我说说。”许君怡见二人说些云里雾里的话，一时也急了，抓着徐梦古的衣袖，左右摇道。待看到冷、林二人诧异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端正神色，却又吐了吐舌头，更是怪异。她也觉察到自己的言行，终于正襟危坐，暗地里却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一脚徐梦古。

　　徐梦古吃痛，却是咧嘴一笑，“俊逸兄性格与寻常人有异，嘶……”许君怡又是一脚，还踩着扭了一扭，“我的浅薄理解自是比不上云真人，还是请冷捕头分说吧。”说完便拿起一杯酒，狠狠灌了下去。

　　“家师将武学分为三个境界，分别是练武、合心、忘情。”冷亦然娓娓道来，“所谓练武，便是一招一式修炼武学，也是你我现在的境界，学会一招便是一招。浸淫的时间越久，便也越厉害，也是寻常武人所知道的道理。”冷亦然顿了一顿，复道“但若只是学一招会一招，一生进境，不难想象，因此有大才提出融心于武，武学随心，凡心所至，无不利也。因此便有了第二境界，合心，此时武者已不仅是单纯的练武了，而是在修心，随心所欲，武道之路无有尽途，你学会一招，便是千招，万招。古云意正是心武大成，在此阶段久矣。”

　　“白日的剑压，想必也是他所为。这第二境界，已是这般通天之能，我实在想象不到，这忘情境，该是怎样的光景？”林人玉叹道，语气中不无憧憬。

　　一旁的徐梦古与许君怡也同样面露神往。

　　“这恐怕就要让你们失望了，家师早在二十年前已步入第三境界，可在我眼中，却与寻常老叟别无二致。”冷亦然继续解释道“忘情境，便是忘却世间一切虚名浮利，到此境界，万物皆不争，又如何如前两个境界一样锋芒毕露。”

　　“这样便真是逍遥如神仙了，只是又如何能证明比起第二境界来，武学修为上更上一层楼呢？”徐梦古虽艳羡此种境界，却仍是心有疑惑。

　　“万物皆是身后事，自然也包括武功，未达同一境界的人，在他们面前，莫说动武，连半口真气都提不上来。”冷亦然陷入回忆，“师傅在我眼里虽与常人无异，但我总感觉在他面前如初生的婴儿一般，柔弱无力。即使面对古云意，你们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吧？”

　　“古云意虽强，我只感到压迫感，但体内的真气在压力下会自行运转，你说的毫无内力，倒是不可能。”林人玉一五一十道。

　　“仙人境界，我等凡夫俗子恐怕一辈子都难望其项背，便是古云意的境界，怕也难以触摸。”徐梦古竟少见的妄自菲薄。

　　“难得你也会有如此低落的时刻。”许君怡挖苦道，转而又道“不过武功那么高有什么用，便如你所说，就是那古云意，也不过是个伤心人罢了，倒不如我们这些武功平平的来的潇洒自在。”

　　“徐兄说的极是，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若真可以，我倒是希望这天下，从没有武功这一说。”冷亦然眺望远方，目光深邃而悲伤，复又觉察自己的失态，道“若只是达到古云意的境界，未必不能。”

　　“唔……”徐梦古一声沉吟，道“我倒是忘了，三大剑宗，便是有个修心的，你说的，可是绣雨山庄的路数。”

　　“三大剑宗，剑心第一，剑意其次，剑理最末，江湖中人尊敬家师，才将之其名，若是绣雨山庄剑心未失，确实是已知的武学中最易修至第二境界的，只可惜……”冷亦然一声喟叹，不复多言“至于听剑小筑，若修剑意，天资卓绝者也可在晚些时候问道合心。”

　　“可我听说古云意而立之年已有这般境界？”林人玉抛出疑惑。

　　“那还要归功于剑心，古云意惊才绝艳，自行悟出剑心，剑心剑意同修，这般境界，本就是指日可期。”

　　“如此天才，却有那般过往，着实令人不慎嘘唏。”许君怡感慨道。

　　“冷捕头，你现在已经是第二境界了吧？”徐梦古乍然一言，举座皆惊！

　　冷亦然抿了一口茶，却是不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