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死死地咬住唇，无力后退一步。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借题发挥，并且她也心虚无助得很厉害。
然而在宋子越面前，对着他阴晴不定亲疏忽变的态度，夏瑾觉得自己像走在悬崖边上的一根钢索上…
刚才对着他吼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抱着从钢索上掉下去的心态…
然而，宋子越似乎没有要摔死她的打算。
他那一番不冷不热的话出口，然后又对着她伸出手：“过来。”
夏瑾通红着双眼看他，面色紧绷四肢僵硬，完全是一副随时应战的状态。
宋子越觉得有点好笑，起身拉着她的手臂又坐回自己腿上，叹了口气：“是我说错了，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病房过道里很安静。
老朱按照宋子越的指示，在吸烟室角落里将那件价值不菲的大衣点燃，刚下楼就听见自家总裁说这样的话。
呃…
他在宋家做了二十多年，几乎是看着宋子越长大的。
这个曾经骄傲的小少爷，现在霸道的大总裁，居然一本正经地对着人说道歉两个字。
不光脸老朱吓住，就连夏瑾都有些不敢相信。
愣了足足半分钟，才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去看他：“你…”
话出口一个字又停下，因为夏瑾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可能，对宋子越说原谅或者没关系这样的话来…
好在宋子越也不强求，眼神微微闪了一下，低头靠近她：“我帮你。”
“啊？”
宋子越扬扬手，老朱便整顿了表情走过去。
“叫些人过来…”
虽然大概知道些原委，但宋子越什么细节都不知道，于是停下来问夏瑾：“地点在哪？有什么线索？”
夏瑾皱了皱眉，反应过来他是想出手帮忙查，犹豫着出声道：“应该是学校新教学楼的建筑工人，可是…”
“你放心，绝对不会惊动其他人。”
宋子越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抬头看了老朱一眼。
后者立即了然地退下。
“谢谢。”
女子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几不可闻。
宋子越却是听见了，眉眼不可抑制地上扬，低头去寻她的唇：“都说了，感谢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别…”
夏瑾偏头躲避，病房的门适时拉开来。
莫安安脸色苍白地出现在门口，夏瑾一个机灵推开了宋子越，起身迎上去：“你醒了？”
“嗯…”
莫安安点头应声，接着看见坐在一旁的宋子越，无虚弱无声地笑了笑。
夏瑾的脸色微微窘迫，倒是宋子越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语气淡淡打招呼：“你好。”
宋子越不是个热情的人。
现在能主动出声打招呼，都已经是看在夏瑾的面子上，他的语气淡淡眼神疏离，完全就没有正常的问好态度。
而莫安安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抿着唇点头就回去了病房。
夏瑾看她一眼，回身推宋子越：“事情你也知道了，人也看见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男人挑眉，冷哼一声不平地道：“夏瑾你这是过河拆桥。”
本来就是顺口的一句话，可在夏瑾耳边却是微微刺耳。
她收回手，表情冷淡地点头：“对啊，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当初给姜萧做家教，或者是主动靠近林若尘。
她都是这样有目的地去做，然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找个理由离开。
她这样一无所有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哪里有那个资格去假装清高和高尚…
“真是…”
宋子越看出了夏瑾的情绪变化，皱眉感慨道，“我还从来没跟谁相处，像你这么累过。”
抱怨说完，然后一把拽着她的手臂：“行了，我回去，你送我。”
两人坐电梯下楼。
老朱躬身拉开车门，同时道：“宋总，已经安排好了，两天之后给您消息。”
宋子越点头，上车坐稳，看了夏瑾一眼问：“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人捉来你想怎么处置？”
夏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接着反应过来，问他：“上次酒吧那三个人你怎么处置的？”
像是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个，宋子越挑了挑眉，停了片刻才开口：“一只手臂，一只眼睛。”
说完见夏瑾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似乎是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觉得狠。”
夏瑾摇了摇头。
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过去，急诊楼门外发白的灯光落下来，然而那些光，却是一丝没有到达她眼底。
“不是的。”
她的语气很淡，听上去几乎不带一点感情，“宋子越，你不了解我，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养在温室的善良无害的女孩子。”
夏瑾说完就后退一步，苍白冷淡的脸隐进背光处，又道：“行了，你回去吧，我再上去陪她。”
车里。
宋子越目光幽暗无声看了暗处她的影子半晌，最终是什么都没说地关上了门。
黑色越野车驶出医院。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拍打着座椅扶手，蓦然开口问：“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老朱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这车里没有别人…
于是从倒后镜里打量着宋子越的表情，笑了两声答：“我觉得挺好的，毕竟她家…”
老朱的话没说话，后座上的宋子越却是略带疲倦和阖上了眼睛。
原来不是在问自己，他识趣地止住声音。
莫安安的一切都很稳定。
第二天一早做完检查正准备出院，恰好就看见从电梯上来的叶纪安。
他穿着一身灰色长款风衣，带着清晨雾气的目光扫过夏瑾，最后落在莫安安身上：“我已经帮你们请了假，不用着急回去。”
莫安安点头，然后真诚道谢：“谢谢叶教授，不过我已经没事了，这就回去。”
叶纪安点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夏瑾身上的西装外套，又问：“吃早餐了吗？”
三人从病房下来，去附近吃早餐。
恰好是饭点，处处人满为患，最后只得在路边吃蔬菜粥的小桌子边坐下来。
叶纪安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他身姿清雅面色温淡往路边一坐，刚才还略显简陋粗糙的小摊顿时变的奢华夺目起来。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朝着他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