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暮见不惯元鳩这幅满是得意的醉酒模样，挥了挥衣袖背过身去。“夜色已深，我瞧着王爷醉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勉强的撑开眼皮，元鳩手执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厅中舞姬迎乐而舞，姿态妖娆，却不及莫染暮一个背影来的让元鳩注意。方才被他打落的手还残留着一丝泛红痕迹，元鳩用力抓住莫染暮，让他直视着自己的双眼。

　　“陪我喝一杯。”

　　嘴角一抹冷笑，莫染暮嘲讽道：“怎么？如今连同您饮酒的人都没有了？”

　　许是习惯了这张本就冷漠如霜的面容，就算是他的奚落与嘲讽都勾不起元鳩的愤怒。仅仅是想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纵使他更愿意看到他失败，元鳩依旧只想与他饮酒一杯。

　　“他们同你相比，太过无趣。”

　　无趣，他是博他一乐的玩物吗？莫染暮眯了眯眼，如果此刻他的手中若有把长剑，便会毫不犹豫的刺入元鳩腹中。瞥向四周，这大厅中就连那些舞女都身带兵器，以此可以推算出屋内元鳩的人不在少数。如大的阵仗，肯定不会是为了见他，难道还有客人要来？霏色一直跪在酒桌旁，并未动作。莫染暮可以看出，霏色的右手一直放在衣裙下，想来定是藏着什么东西。现已入深夜，会有什么人要来。

　　“你有客人？”

　　抬了抬眉头，莫染暮的心细从不会让他失望。收起醉态，元鳩并未回答于他，而向一旁的婢女打了个响指，莫染暮被请到安排好的座位上。没待他落座，门外传来通报声，元鳩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瞬间清明。撑开双手，候在酒桌边的几名婢女立马上面为元鳩整理衣冠。扯了扯手袖，给乐师一个眼神，厅中乐声骤停，舞姬们弯身退在一旁。元鳩满脸含笑的去迎走进打大厅的男子。

　　那人被一众家仆环绕其中，跨步走近，不似元鳩那般欢喜，仅是嘴角稍带着点笑意。莫染暮坐在位子上，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异族人士，岂会简单。看来，他这趟是来错了。能让元鳩亲自相迎，且需弯身示意。不用猜想，已知晓来人身份在元鳩之上。莫染暮被囚禁多年，虽无法清除的得知外头的一切，也能明白异族与元氏，向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元鳩请此人来，目的和夺位有关。

　　领着男子坐上主位，元鳩陪坐一旁。等男子坐下，屋内礼乐升起，瞬间热闹起来。招来奴仆，送上美酒，亲自为其斟满。“你可是来晚了，要罚三杯。”

　　“那是自然。”说完，男子连饮三杯，将空杯向元鳩示意。擦拭着嘴边酒汁，男子看到左下桌的那人，询问道：“这位兄弟是何人？王爷可还未向贤介绍。”

　　莫染暮自然是听到了那声询问，毫无理会之意，自顾自的欣赏着歌舞。对于莫染暮的态度，元鳩心中无奈，随着他去了。“那是莫染暮，，性子便是如此，拓跋兄别见怪。”

　　“原是莫府的公子，难怪王爷宝贝着。”来中原前，拓跋贤便将所有的事调查了个彻底。即使是远在关外，也曾听族中长辈提过莫氏这个名字。难怪莫染暮会清高至此。读书人总是将自己比作高位，何况才谋天下首位所出的公子，拓跋贤并不介意。

　　姓拓跋，莫染暮直呼不好。连自己的事都清楚一二，足以说明元鳩与此人深交的地步，看来今晚的酒宴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想利用他，达到某个地步。再联想到霏色，心中警铃大作。

　　借由酒杯的遮挡，元鳩看到了莫染暮带着恨意的目光向他扫视而来。咽下口中佳酿，又是那种眼光，犹如寒冰锋利刺向他的怨恨。如何是好，莫染暮越是这般，元鳩便越觉着有趣。笑着回答拓跋贤“珍贵之物，自然珍惜。近来拓跋兄在各处走动，对我元氏江山风貌满意与否？”

　　被他提醒，拓跋贤倒是想起一事来。“中原的女子比我想象的有趣的多。”

　　“原来拓跋兄是位风流人物。”

　　调笑之语，元鳩当然不信拓跋贤会对中原的女子感兴趣。他可是亲眼所见拓跋贤是如何处置身旁的侍女的，那种手段可不是会怜香惜玉之人所有。若不是担心拓跋贤凶残的性子伤了他府中的人，也不用将矜倾派了出去，还让所有女侍带了兵器。毕竟是自己多年养出来人，被用来让拓跋贤泄愤，实在得不偿失。

　　此次出行中原，拓跋贤算是见识到中原女子的别样风貌。在他认知中，中原的女子总是柔柔弱弱的，稍稍动动手指，都能捏死。实在毫无乐趣可言，甚是乏味。不过，有两个人却是例外。“段念卿果真不简单。”

　　“拓跋兄见过了？”会去见段念卿，看来拓跋贤和自己一样，对她实在好奇。“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段念卿还令人热血的对手了。”

　　动了动脖子，拓跋贤光想起段念卿拿着剑指着他的样子，都已经按耐不住嗜血的双手了。过于聪明的女人，除了威胁以外，令人产生想压制住她气焰的想法。比起轻易的杀了她，拓跋贤更想慢慢的折磨她。

　　“我很满意她。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忍痛割爱？”

　　将段念亲交予拓跋贤处理，再合适不过。“拓跋兄，请随意。”

　　两人皆是别有深意的看向对方，对饮一杯后大笑出声。

　　端详着面前各怀鬼胎的两人，莫染暮竟不自觉地担心起他们口中的段念卿来。不动声色的拓跋贤和满腹阴狠的元鳩，被两条毒蛇虎视眈眈，她的处境甚是堪忧。

　　两人畅饮一番，话便多了起来。见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莫染暮烦闷的独酌，他本不擅长饮酒，几杯下肚，便觉着头昏眼花。

　　“听闻王爷府上有位绝色佳人，聪明伶俐最讨你欢心，今日怎么没见着。”

　　元鳩顿住，抿着酒杯，并不饮下，眼神动了动，放下酒杯。笑道：“此前因她办事不利，不小心伤了她。那丫头，动了气，竟躲着我。可把我气坏了，哎。。”

　　哼笑一声，拓跋贤怎么看不出元鳩的刻意隐瞒。

　　“这般野性，还是需要多加管教啊。”

　　“那是自然。”

　　随意应承着，元鳩并不想在此话题上多做停留。端起酒杯，正要饮下手中之酒。莫染暮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引起了元鳩的注意。多少年没见到他醉酒的憨态了，现如今再见，真是令人难掩笑意。莫染暮突然起身，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没等旁人去扶他，元鳩已安然的接住了险些摔倒的莫染暮。

　　“醉了？”

　　莫染暮并不看元鳩，嘟囔着要回家。

　　拓跋贤看戏般注视着两人，从他进门起，已能看出元鳩对莫染暮的放纵。他们商量要事，能留他在旁，说明了元鳩对他的信任。且看元鳩抱着莫染暮无奈的样子，此间深意，无需多说。看来，元鳩极其看重莫氏。难怪会让他避开摘星楼，潜入莫府。

　　示意为他斟酒的侍女满上酒杯，拓跋贤手撑在酒桌上，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低声说‘中原真是个好地方’。随即饮完手中的酒，忽然皱起了眉毛，低吸了口气。不是伤口隐隐作痛，拓跋贤似给忘了。